這樣……的話,大概就可以斷言,大家從一開始就處在同一個夢境了,不過這夢是誰的?如果不是自己的……
特裡斯思考了一會,反問:“你對這夢境的場景有什麼看法嗎?”
對他而言,山林田野都是熟悉的景色,可對于其他人——
“太糟糕了!”果不其然,保利立即抱怨說,“分不清方向,沒有食物,到了這裡甚至沒有水源,如果被困在這太久,說不定真會沒命。”
特裡斯瞥了一眼遠處幾人,緊接着問:“他們所有人都是普通市民?”
“是的。”保利點頭,“所以我認為這是有人故意為之,他隻要把我們丢在這就夠了,什麼都不做,我們一樣會有生命危險。”
“你不能離開嗎?”特裡斯想了想又問,他是黑夜信徒,而黑夜的力量能在此使用,按理說情況應該不會陷入絕境。
“我可以,但他們沒辦法,我的脫離方式對他們沒有作用,如果從外無法叫醒他們,最終還是需要進來,但因為大概率不會出現在離開的地點,所以不如打一開始就請求支援。”保利熟練說道,顯然認真地思考過這個問題,“而且出去還有一個麻煩的地方,那就是他們入夢前身在不同的場所,我們還要去找到他們,這中間花費的時間估計不少,而他們在夢中又沒有保護,萬一夢境主人不願再等直接殺來,這些可憐的市民就麻煩了。”
特裡斯暗自吃驚地看着面前矮小的男子,心想他越來越像一位黑夜的神職者了。
“我用上次你見過那個,那個道具嘗試聯系教會,感謝女神,最終是成功聯系上了,然後,你出現了。”說到最後,保利放松地吐出了一口氣,就好像這事已然結束一般。
“所以你決定怎麼辦?”他将兩條胳膊胸前一抱,滿眼期待地看向特裡斯,“我還是挺好奇那時最後你是怎麼出去的。”
那時……指的還是西塞爾吧。
特裡斯沉默了,不過單純說出去一事倒不複雜,有蛇杖在,直接念咒就可——
就可以了……嗎?
路上沒有遇到任何阻攔,受困的人也隻是被困住了罷,也許是任務太過簡單達成的太過順利,他不禁産生一絲懷疑,如果隻需要找到他們,用咒語脫離夢境,那為什麼西塞爾要别扭地說,将他們帶回法蘭登堡?
他們本來就是法蘭登堡市市民,難道他的意思,是有誰沉睡當時,并不在法蘭登堡?
回想起保利前一句說的,他們入夢前身在不同場所,他突然意識到這其中或許有個問題,西塞爾讓他将他們帶回法蘭登堡後才離開,姑且将其當作兩個沒有前後順序的平等要求,如果所有人都在市内,離開等于帶回,完美!那沒有問題,但他們中要是有人入夢前不在法蘭登堡,離開不等于帶回,即沒有滿足要求,無法直接撤離。
可問題是你意識在夢中,身體在沉睡,不離開,又怎麼處理身體不在法蘭登堡市内這一問題呢?還是說現實的事本來也不用去處理,這個帶回,其實另有深意?
見他沉吟不語,保利忙緊張地小聲問了一句怎麼了,特裡斯一邊回憶一邊思考沉默了一會,忽慢慢問:“你剛才說,黑夜教會答複你,會派擅長找方向的星星過來……?”
保利點頭,誠實道:“是的。”
特裡斯順勢問:“找什麼的方向?”
“诶?”保利被問得一愣,他顯然并未思考過這其中含義,遂而猶猶豫豫道,“我、我隻是提出,希望将所有人平安帶出去,至于具體用什麼方法,大概都無所謂?找方向……應該虛指星星獨有的離開辦法吧?如果來的是星星那邊的人……”
原來找方向并不是他本人的想法?
特裡斯眉頭又是一蹙,但也立即想到,西塞爾和黑夜教會說的,會不會是一個意思?他們想讓他做的,其實是帶受困的人前往夢中的法蘭登堡,幾大教會的管區中心,主教所在之地?
那些人不隻是從不同場所抓進來的,甚至可能都不是信仰同一神靈?
仿佛火苗落在枯草地上,瞬間燃起了熊熊大火,感覺自己抓住了什麼的特裡斯忙正色請求:“我可以先了解一下那些人的情況嗎?具體從現實哪裡入夢,以及信仰什麼之類?”
保利呃了一聲,小聲說了一句,他之前沒了解那麼詳細,後便想起似的讓開身,連連點頭道:“直接去問吧。”
兩人走向人群,小聲交談的人們即刻停下并投來視線,連那位一直埋着頭沒露臉的可憐丈夫也立即擡起了腦袋,提燈的柔光照在他們臉上,其中的疲憊困惑煩悶,以及喜悅和期待,皆如同水落下後露出的石子一般清晰可見。
“歡迎!救世主先生!”
一個臉上化了妝頭發上抹了油,衣着花枝招展,仿佛剛從宴會廳裡出來的年輕男子上前一步,動作誇張地向他行了個禮,分别看了看兩人,興緻勃勃詢問:“兩位商量好了嗎?打算用什麼方式将我們解救出去?”
對方明明沒有走近,特裡斯還是立即感覺一股濃郁的香味撲面而來,他下意識揮了揮手,随後才尴尬笑笑,曲起手指刮刮鼻尖一邊道:“情況有些複雜,在決定做什麼前,我想……先和大家了解一點情況,各位信仰哪位?以及入夢前都在哪裡?”
“哦哦!”對于他的小動作,貴族男子似乎并未注意,隻激動說道,“調查推理!”
“您、您的意思是,把大家拉入夢中的人就在我們中間?”這時,一個紮着辮子戴着眼鏡,一身便捷的素色長裙的年輕女子也按耐不住,怯怯詢問。
拉人入夢的家夥就在這裡……?那為什麼保利沒和自己說?特裡斯疑惑萬分,先是下意識地專注掃了一圈衆人,着實不覺得哪位可疑,便稍稍側目瞥了一眼身旁的黑夜信徒,見他閉眼掐着鼻梁,似乎對兩人的反應頗為無奈,再将視線轉回,就見那貴族男子沖自己擠眉弄眼,一個勁兒暗示角落裡那位剛失去妻兒的可憐丈夫相當的有問題。
……雖然隻是普通市民,但精神狀态意外好啊。
特裡斯輕輕吐出一口氣,幹笑了一聲,幹脆比劃道:“那從你開始,簡單講述一下,可以嗎?”
“嗯?”男子一愣,看看周圍,見大家都望向他,反而立即像是登上了演說台一般,扯扯衣襟,嘴角一揚,大方說出了他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