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遠處,保利在嘶吼。
咕噜咕噜……
而眼前,拉蒙及其家人揉捏而成的,肉塊一般的怪物,似乎正在轉身同時意圖撲向自己。
都變成那樣了……那存在正面側面嗎?
腦海之中,霎時冒出了那樣一個奇妙的疑問。
哈、哈……哈、哈哈……
自己在喘,還是在笑?
“怪、怪物!怪物啊啊啊!!”
靜默一霎後,道路上的人群終于爆發出了驚恐的叫喊,在他燈光的“指引”下,最終所有人都成功看到了那東西的樣貌。
怪物!黑暗中果然隐藏了怪物……!!
人們恐懼地想。
神啊,神啊!救救我們!
同時,人們也在無比虔誠地想。
反而被尖叫拉出呆滞狀态的特裡斯沒有多想,迅即轉頭向道路奔去,那怪物的真實程度,既讓他感到恐懼又暗暗驚喜不已,隻不過眼下它已沒有了利用價值,不再需要任何補充,所以在回過神的瞬間,他就将注意力轉移到了周圍環境上。
當然,那也是因為在人群尖叫刹那,周圍環境亦産生了激烈的反應。
大地搖晃,草間群蟲亂飛,林間群鳥驚起,但與地震給人感覺略有不同,前者似乎更專注于地形的改變,而這,像是整個夢境都在扭曲晃動。
不難理解,畢竟親眼看到了怪物,這個時候任誰都無法保持冷靜……不過由此引起的夢境震動,還是比自己預料的大很多啊!特裡斯心緒難平地暗想着,他從未與那麼多人處于同一夢境,知道是知道要讓大家保持冷靜以維持夢境穩定,可要是大家不冷靜了,夢境會發生怎樣的變化,他從沒親眼目睹。
不過情況也比自己想象的要好……可能因為他們都是本地教會的信徒?縱使會難以自控地恐慌,聯想到各種恐怖事物,但他們也會立即向自己所信求助,這裡是黑夜星星太陽及智慧的教區,應當必定會能得到回應。
力量得到制衡,所以夢境當前所處的狀态,應當是“被拉扯”……
如果是神一方取勝,夢境會被直接撕裂,大家會直接離開嗎?他好奇地暢想了一句,但并未期待其真正發生,通過觀察人群,他很快注意到比起地震,此時的夢境變化似乎還有一點不同,那就是那條土路異常的穩定,人們驚恐地靠在一起,但依舊能保持站姿。
看來那條路必定是安全的!
眼見道路近在咫尺,特裡斯趕忙一個大跨步踩了上去,果不其然,相較失去關注便時軟時硬,時而植被茂盛時而枯草遍地的怪異草地,這條道路沒有任何變化,甚至沒有随夢境搖動,就像是汪洋大海中的陸地。
“文斯汀!”
見他一下邁那麼大步差點沒能站穩,保利趕忙伸手拉了一把,衆人也馬上圍到了他的身邊,這時燈光範圍陡然增大,重新将所有人罩在了當中。
“怪物沒追來?”特裡斯看向他們的臉疑惑道,這倒不是僞裝,不再想象,他自然不知幾乎可以說是自己“召喚”的怪物處于什麼狀态,不過從其他人的反應來看,應當還算安全?
“不知道。”保利努力控制住語氣,瞥了一眼草地沉聲說,“你跑開以後就看不到了。”
“但是周圍的情況很不妙!”貴族男子兩手抱着腦袋一邊四顧一邊尖叫道,“感覺有什麼大家夥正在靠近!”
砰——!
話音剛落,隻覺大地猛地一震,仿佛一隻大腳落下,這回連路上的人都感覺到了震動。
這也是語言的力量嗎?
耳邊驚叫聲響起,特裡斯神色一沉,但他沒有選擇像其他人那樣左看右看尋找大家夥所在方向,而是站直身體提起燈,指向道路的延伸方向道:“趕緊沿着路跑,很快就能看到一座「教堂」。”
“什、什麼?”工人沒聽懂能看到什麼。
“教堂!”富家小姐捂着嘴,像是回答又好像隻是難以克制的驚呼。
“那還等什麼!快走啊!”貴族男子急忙催促。
夢境仍在晃動,樹木草叢不斷發出沙響,沒有被光照亮的道路兩側,似乎一直有什麼在追随一行人移動。
是那怪物嗎?保利緊張地想,不由自主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領頭的持燈人,包括他在内的其餘所有人都有類似的感覺,所以縱使沒再尖叫,也會時不時不安地向周遭看看,可那位年輕的,占蔔的神職者,明明剛才近距離直視了怪物,此刻卻依舊能筆直目視前方,仿佛周圍什麼也不存在。
總覺得……有點可怕……
他立即将方才給予怪物的評論轉到了對方身上,不過下一秒,他就甩甩腦袋,安慰想道,但他可是同伴!可怕一點,反倒更讓人安心?
視線重新于其身上凝聚,保利很快注意到,對方口中似乎仍念念有詞。
是在祈求他所信那位的保佑?
好奇之心頓時又起,他裝作不經意的樣子,偷偷靠近了一小步。
“……再往前走,能看到一塊灰白的「方形石」,石頭是天然形成的,但其表面被他刻了一個指向「教堂」的箭頭,意思是看到那塊石頭,他的教堂就距離不遠了……”
沒料想,對方念叨的隻是一些導遊似的描述,其中參雜了幾個高地西德語的單詞,可沒有一個,是與神,與祈禱拯救,甚至祝福相關的。
這是在做什麼??
“文斯汀……?”
保利忍不住小小發出一聲。
青年一聽,立即閉緊了雙唇,但他也沒有扭頭回應他,而是仿佛發現道路右側突然出現了什麼,将手中提燈向右稍稍挪了挪,保利雖大惑不解,還是趕忙追着光移去視線。
原來随着他們快步前進,一塊灰白顔色,偏方形的大石頭猛然進入了被燈光點亮的視野,它正好位于他們前進方向道路的右側,且經過一瞧,上面,還真刻着一個箭頭符号。
“看、看那是什麼!”
而就在保利側目端詳的那一刻,貴族男子,忽地發出了一聲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