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一次——”
不料緊接着,老婦人忽話題一轉,“隻有一次,我主動前往了教堂,為了尋找我的弟弟。”
弟弟……?
見此事似乎沒那麼簡單,兩人便放下了正在準備的應對之詞,重新專注于傾聽。
“我的,那一個弟弟,也是一位虔誠的信徒,從小就是。”
老婦人繼續娓娓訴說,仿佛陷入了某段回憶。
“小時候他就特别期待去教堂,而去那以後,也會乖乖的,按照規矩做事,所以後來,他理所當然地成為了一名神職人員,再後來,甚至成為了一個小教區的神父,可即便如此,我也并沒——”
她輕輕搖了搖頭,“沒有改變。”
“……好吧,也許是因為那太過,自然而然了。”
停頓片刻,她又趕忙補充,心事重重地解釋,“就好像我們,到了一定年齡就該結婚生子,他會成為一名神父乃至主教,隻和他的年齡有關。”
聽上去很厲害啊!特裡斯抱着胳膊隻是想。
“隻和年齡……”保利眉毛一折,卻像是覺察到了什麼,旋即插嘴反問,“無關信仰?”
老婦人再度輕吐一口氣,仿佛被說中一般,終于是淡淡笑了笑:“是的。”
“您主動去教堂找他,是因為他信仰了其他?”保利趁熱打鐵詢問,看樣子已是猜到一二。
“如果隻是其他也就罷了……”老婦人低下頭揉了揉眼,話音又被壓低了幾分,“但,其實我一直覺得那沒有什麼。”
“他隻不過是改了一些教堂裝飾,他想做的也不過是履行和朋友的約定……”她口氣悲傷地說,“但自那之後,我們就再也沒見過了,聽說他已過世多年,可我到現在也不知他具體葬在了哪裡。”
看來是在教堂中想起了弟弟的事啊……!
保利恍然大悟,因為轉信了非本族所信的其他,極有可能是敵對或者異端,她的那個弟弟與家族決裂了,由于比起信仰她更在乎親情,因此時至今日,她仍在為他感到不平,同時為自己沒能做出什麼挽回他而懊惱愧疚。
是那座教堂裡的什麼令她想起他了?
捋清了思緒,見老婦人正垂着頭暗自神傷,他定了定神,便打算順勢問個具體。
“那個——”
然而這時,他的同伴也發話了,沒想卻是在問,“和朋友的約定,是什麼事?方便講講嗎?”
……這是很重要的事嗎!
從保利随即側目投來的視線之中,特裡斯讀出了那樣的内容。
重要……嗎?他在心裡暗暗回答,倒也不是,隻是莫名有些在意罷了。
更改裝飾是轉信的表現,而履行約定……應該就是轉信的原因?
“嗯……”老婦人回想了一下,依舊語帶歉意說道,“具體我也不太清楚,隻大概記得,他說他在外出學習途中認識了一位博學多識的異教的傳道者,兩人相處的很好,本約定為各自的主奉獻一生,可沒過多久,那人便遭遇意外身亡了……”
話至此處,她忽地停了停,閉上眼微微蹙眉,輕歎了一口氣說,“但老實說,我覺得文森也沒有太大改變,隻是不再遵守家裡的規定罷,對外他依舊是一位非常熱心,善良的神父。”
又是一陣停頓過後,她仍想不通那般碎碎念道,“事情究竟是怎麼走到那一步的……?”
文森……?她的弟弟叫文森?
特裡斯聽得一怔,熟悉的名字再次浮現于腦海,可他這回很快就意識到那樣的話就太過巧合了,巧合到讓人忍不住懷疑其中必有陰謀。
為什麼要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起老文斯汀?
難道他繼續深入回想,老文斯汀本人就會真的出現在眼前?但這墓園的景色和之前那個相似得離譜,老文斯汀直接現身,他都不會感覺意外……所以為什麼,還要讓老人來講述他的故事?
……唔,不,不對,等等,根本也不能确定文森就是老文斯汀,隻是不由自主就聯想到了。
特裡斯捏着下巴,認真想道。
何況她的姓氏和老文斯汀的根本不一樣啊,幸虧出發前稍微問了一下,不然現在,肯定會迫不及待開口求證。
說不定在他脫口而出“請問文森的全名是文斯汀·拉法爾嗎?”的瞬間,腐敗的怪東西就會出現在他們眼前,将他們吓一大跳。
“所以您希望——”
一番慎重思考過後,特裡斯輕聲詢問,“知道他埋葬的地點嗎?希望我們出去以後,能前往他墳前獻一束花?”
未來的希望總是振奮人心,出去再讨論,也小小滿足了他的好奇心。
“诶?!”保利兩眼大瞪,一臉你竟然知道是誰!
“可以嗎?”老婦人則又驚又喜,兩手握緊,眼裡瞬間溢滿光彩。
“當然是用占蔔的方法。”特裡斯随即搖搖手杖,一邊沖保利擠了擠眼一邊補充,待對方恍然,他才重新看回老婦人,微笑着溫和說道,“不過需要一件和那位先生有關的東西,什麼都可以——家族合影也行。”
以他所掌握的占蔔法來說,家庭合影甚至更好。
“合影恐怕……”沒想到老婦人面露難色,“現在家中應該找不到任何一張有他的照片了……”
特裡斯剛想安慰一句,找不到也沒關系,他自有辦法,老婦人想想忽說:“信……可以嗎?我到教堂找他那時,在地上撿到了一封寄給他的信件,曾偷偷拆開讀了讀,好像是他那個朋友寄來的,因為隻是問候和瑣事,我便忘了交還他……”
信的話,能把雙方的身份都查到嗎?
特裡斯迅速想了想,不過這就是星星該考慮的問題了,此時此刻,無論老婦人回答什麼,他都會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