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指示,自然事不宜遲,特裡斯立即循着石闆縫中液體流過的路徑跨入了迷宮内部,迷宮内的地面主體依舊是大塊的方磚,隻是周圍多了一圈零碎的拼接花紋,不過并不影響液體從中流過。
跟随方才倒入的酒水兜兜轉轉,迷宮的入口很快消失在黑暗當中,可他們還沒能看到任何出口,麻煩就出現了。
區區三瓶酒,顯然沒辦法支撐液體持續流動,濕潤的路徑在一條通道的中途就終止了,而這條通道盡頭,是三個乍一眼看去,一模一樣的入口。
“……糟糕了啊。”
特裡斯煩惱地撓起了頭。
他早就發現這迷宮各個方向的道路難以區分,可那時能慶幸有酒水指路,現在水流一停,一時半會兒,他還真不知如何是好。
雖然可以順着水流回到迷宮入口,但無法回到酒窖添加酒水續上路标,這樣做便毫無意義,除非有什麼辦法能将那石壁重新打開……
唔,等等,他是拿那石壁沒辦法,但西塞爾不受影響不是嗎?或許他可以回到酒窖替自己把路标續上?
“可以嗎?”
他立即轉向了同伴,可憐兮兮又滿懷期待詢問。
發現液體路标終止之時,他确定西塞爾是跟他一同看向地面的,此時望去,卻見青年稍稍擡頭,似乎昏暗的高處有更令人在意的東西,于是他趕忙改口,警覺又問:“怎麼了?”
“希望我回去擺弄酒瓶的話,需要把蛇杖交來。”西塞爾若無其事地收回了視線,嘴上同時回應,仿佛剛才隻是随意一瞥,而後直到自己的目光落定在了他的臉上,才告誡一般補充,“但那就意味着,你更沒有自保的手段了。”
所以這裡藏着什麼……?
特裡斯眉頭一折,這話就像是二次暗示,令他在意得不行,可對方神色又異常平靜,也未明确提示,那應該說明,就算這裡真的有什麼,起碼這時,尚且算不上危險。
“……”
既然不危險,那還等什麼?他暗暗想道,等到也許存在于這裡的「什麼」被定義被确認,可就為時已晚了。
于是下一秒,他就取下提燈沖對方遞出了蛇杖,低聲道:“速戰速決?”
西塞爾深邃凝望了他一眼,揚揚嘴角輕道:“看來你已經考慮好了。”
“好吧。”他伸出了左手,并将不知何時背至身後的右手向頭上揮去,一頂禮帽此時正在他的右手手中,緊接着,三件事幾乎在同一時間發生了,禮帽安穩落在了他的頭頂,他的左手握住了蛇杖,他的身影于瞬間消失,甚至他的氣息,都徹底地離開了特裡斯當前能發覺感受的範圍。
一片死寂的地下,此時當真隻剩下他一個人了。
源自于本能的畏懼情緒頓時如雜草叢生,特裡斯趕忙跺跺腳,放下燈搓了搓手,咕哝着自我安撫道:“……又不是小孩子,有什麼好怕的。”
再說他那不過暫時離去,又不是永别。
“不過在這兒修迷宮也真是……”
為了不繼續陷入那種情緒,他幹脆舉燈觀察起了周圍,一邊自言自語說,“這城堡主人就不怕中途出什麼意外把自己困住嗎?”
來到通道盡頭,四個方向的交彙處,上下左右看了一圈,依舊沒有發現任何指引,好像每一條路都能走,又好像每一條都是死路,所以他在各個入口探頭看了看,最終還是回到交彙的小空間。
“希望西塞爾不要太久……”
他小聲祈禱着,一面靠牆坐了下來以保存體力,百無聊賴之中,他将視線投向了那盞提燈。
真是神奇,自己都覺得有些累了,它的光線卻不見一絲減弱,不提着它照來照去,那溫暖的光圈便如凝固了一般,好像永遠不會消逝,夢中長明可以理解,可這是現實,按理說就算沒遇上任何意外,燃料也會有用盡的時候。
“還是說西塞爾對你做了什麼特别的……?”
想起這回取出并點亮它的不是自己,他忍不住彎腰将燈提起,捧在手中端想起來。
完好無損的透明燈罩内,明亮躍動着的的确是火苗而不是其他奇怪的發光物,但燃起那麼久,玻璃制的燈罩仍隻是稍暖一些,又似乎在暗示它的不同尋常。
所以到底是什麼……
既然不覺燙手,他自然将臉往火前又湊了湊。
“……?”
沒曾想,視線越過火苗穿過燈罩,竟是看到對面入口的黑暗當中好像伸出了什麼瘦長的東西,使得原本曲線明顯的光圈邊緣變得扭曲。
特裡斯吓了一跳,趕忙放下了提燈,光圈邊緣果然恢複了圓滑,可舉燈再看,也不見扭曲異常,對面入口沒有,其他入口也沒有,剛才那不經意一瞥,所見竟是昙花一現。
“……”
……不對,感覺一定有什麼。
他皺了皺眉,還是起身朝那入口謹慎走了過去。
先前匆匆一瞥,隻是覺得這些道路怎麼都一模一樣,此時懷着心事站在筆直通道之前,就算沒具體看到什麼,也感覺似乎有所不同。
可是是哪裡……牆壁,或者地面?
舉燈未見異常,特裡斯卻沒有放棄,他向前走了兩步,在第一塊方磚上用力踩了踩,又伸手摸了摸左側坑坑窪窪的石壁。
“……?!”
也就在這時,那種遠處似乎有什麼東西的感覺,确确實實地出現了,特裡斯迅即扭頭提燈照去,隻見倏然伸長的光亮,竟然真在距離自己約莫六七格的地方再度捕捉到了一點扭曲的黑影,當然那個影子在被抓到的瞬間就再次快速縮了回去,沒有留下任何能用于回味揣摩的線索。
“喂!!”特裡斯條件發射喊了一聲,并立即抓着提燈起身追了過去。
一塊地磚,兩塊地磚,伴随着沉悶而有規律的腳步聲,轉眼他就跑過了三塊方形地磚并向第四塊地磚邁步,方才黑影出現的區域已近在眼前,他的心跳呼吸,也越來越急促。
……咚。
然而跑着跑着,腳下的聲音突然出現了微妙的改變,不再那樣低沉,反而顯得有些——
嘩啦啦!
“?!”
特裡斯剛因那微妙的回響暫緩腳步,沒曾想下一秒,腳下一大塊方形地磚就突然碎裂并崩塌了,這塊地磚之下竟是一片空洞,眨眼的功夫,大半個身子就被黑漆漆的大洞吞沒了,縱使他最後眼疾手快,成功攀住了洞口邊緣,但還沒能多喘口氣,小腿便有被刺穿似的劇痛傳來,慌忙蹬了蹬腿,結果發現腳邊多了一些堅硬的尖刺,腿部的疼痛,大抵正是因它們橫刺而出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