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要求太……感覺他也不會直接那樣做吧！”特裡斯煩惱地唉了一聲，向後重重一靠，“其實你問我我也說不清當時到底怎麼想的，也可能隻是因為自己最終沒死，想和他炫耀一下？這趟古堡之旅很成功很值得，所以十分感謝他将自己帶到那之類？總之都是一時興起的想法，着實沒怎麼考慮可能引發的後果。”

“嗯……”西塞爾這時倒是眉眼舒展，微微笑了笑，“這确實像人腦袋一熱會出現的想法。”

特裡斯聽罷兩頰一熱，當即焦慮又問：“所以有什麼問題嗎？”

“問題說不上……”西塞爾瞥了一眼窗外，像是整理思緒般頓了頓，而後才嘴角含着笑，慢慢解釋，“隻是那邊的反應也有些出乎預料，我才好奇，想詳細了解一下原因。”

那邊的反應？他看到自己留言了？特裡斯愣愣眨了眨眼，下意識追問：“他怎麼了？”

“他追上了火車。”西塞爾簡明扼要答。

“哈、哈？！”特裡斯吓了一跳，僵硬片刻，又懷疑自己聽錯了，“你說他看完我留言後怎麼了？”

“事實上他來的挺早，隻是恰好和你擦肩而過。”西塞爾笑意更明顯了，顯然這事雖沒在他預料之中，但比起緊張，他更多感到的是有趣。

“不過他還是看到了你，所以也跟着登上了這輛列車。”

“……”

他說的輕飄飄，仿佛不過是看到一隻飛鳥經過，落在特裡斯耳朵裡，卻好似砸下了一塊大石頭。

“你、你的意思是，他現在也在這輛車上……？”

他結結巴巴反問，心裡則驚呼，那股莫名的不安感莫非就是從這來的？

“這輛車麼？”西塞爾移開目光，像是思考，又像是向自由的空氣無聲提出詢問，靜默片刻，才幹脆答，“他不在這。”

應該是找不到自己……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做了一件蠢事，或者沒有車票，被列車員請下去了？冷靜想想，僅僅是追上了車罷，也算不上什麼大事，自己也曾有跟着他人登上火車的經曆，可惜還沒能找個位子坐下，就被檢票的列車員揪了出來，被迫在下一站下了車，本想照葫蘆畫瓢回去，沒曾想那一站的管理比尼諾嚴格的多，自己沒能混上反向列車，最終隻能狼狽地走了回去，雖然在自己口中，還是遊玩一圈後搭另一輛車返回的版本，但那就是後話了。

特裡斯輕輕吐出一口氣，癱坐回了車廂座椅，咕哝道：“直接追上車也太吓人了，我都沒考慮好怎麼面對他。”

“你希望他永遠的消失嗎？”

溫和的男聲再度響起，其中内容卻叫特裡斯聽得又是一怔，直接擡頭，瞪大眼望向對方。

“或者直白點說……”西塞爾也将後背靠回了座椅，但那也使陰影重新擁在了他的周圍。

“你恨他，希望他死嗎？”

縱使他口氣神情一如往常友好随和，特裡斯看着他，還是霎時感覺背脊攀上了一股涼意。

假如自己要求，他會要了蓋爾的命嗎？

“不不！”毛骨悚然的猜想一閃而過，他一激靈，趕忙搖頭，“事情還沒到那一步，而且就算要怪罪也怪不到他頭上吧！”

“那是别人？”西塞爾歪了歪腦袋，“抑或是那位神靈？”

特裡斯呃呃了兩聲，忙撓了撓頭說：“要怪當然有對象可責怪，但讓誰死，就好像有點過頭了……不至于吧！”

“不至于嗎？”

“當然了！”看到對方對這話都一副不解的反應，特裡斯迅即嗷嗷叫道，“生命可是對人而言非常重要甚至是最最重要的東西，想要主動拿走，應該拿出足夠的砝碼才是。”

“正常來說，如果讓他拿走你的砝碼，你就沒法要求他交出自己的砝碼了。”西塞爾慢悠悠道，不過沒等特裡斯回應，他就輕松笑了笑，轉而說道，“當然我理解溫柔善良的人的想法，這沒有問題，生命，或者說能存在于此，的确是這世上最寶貴的東西。”

能存在于此？真是個奇妙的說法。

特裡斯一邊饒有興緻地想，一邊安然放下了心，小雞啄米似的點頭附和道：“沒錯沒錯。”

西塞爾低頭扶了扶眼鏡：“既然你沒有想要除掉他的意思，就把這視作有趣的插曲吧。”

他不刻意提起，自己還真就打算那麼認為呢！特裡斯鼓了鼓腮幫暗想，嘴上卻順勢好奇反問：“我要是有那個意思……你不會真的跑去除掉他吧？”

“那不至于。”黑發的青年仍垂着眼睑擺弄鏡框，聽罷頭也沒擡立即笑答，“生命是很寶貴的。”

“……”

這是自己剛剛說的話吧！

特裡斯一時語塞，不過想他這麼說，大抵就是不會了。

雖說被吓了一跳，但平心而論，他也不覺得對方會僅憑自己一句話就奪去一人的性命，西塞爾不是那樣危險激進的存在，在尚未了解他的時候，他就那樣認為了，事到如今，也依舊沒有改變。

當然直白點說，光憑他的長相，應該就不會有人——

“所以下車後乖乖去找醫院？”

腦海之中剛冒出更為直率的感慨，被凝望的對象忽然擡起了頭，特裡斯呆了呆，忙心虛地移開了視線，含糊地嗯嗯兩聲，同時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