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怎樣?三十是最好的價格了。”
見他沉默,沃爾頓先生眨眨眼,柔聲細語又說,“我倒是可以拜托市場部門和教會處理,但對您而言,恐怕會是一大筆損失。”
“呃、嗯?”
西塞爾一時沒有回應,而特裡斯心不在焉,隻模糊聽到了拜托教會處理一句。
被教會收去怎麼行?于是他忙道:“好吧!三十就三十。”一邊摸起了口袋,他清楚自己身上根本沒有三十鎊,隻是做個樣子,暗地裡拜托皮哥替自己在家中找找。
“三十鎊?什麼三十鎊?我沒看到有寫着三十鎊幾個字的玩意!”皮哥自然又是一通罵罵咧咧,不過還是趕在西塞爾出現以前,将家中不多的紙鈔給他拿了過來。
“怎麼了?”
現身以後,黑發的青年先是疑惑掃了一眼周圍,大抵是沒見有什麼危險情況,神情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啊?特裡斯也疑惑,那麼大個神奇道具就在眼前,他總不能沒看到吧?好在下一秒他就反應了過來,扭頭看向了蹲在地上,正小心将那小木箱移出的沃爾登先生。
“奇怪……”
這回他必定是看到那件道具了,但反應依舊不是高興,反而帶一絲疑惑,聲音極輕地自言自語了一句。
……所以奇怪什麼?
等待片刻沒聽見回音,特裡斯隻得先将他放下不管,專心付錢收貨,那木箱應當就是防護罩一般的存在,看到沃爾登先生能觸碰,他自然也放心伸手,将其接了過來。
拿在手上,更能清楚看到其散發着别樣的氣息,但那氣息并不純粹,似乎由多種混雜,可能因為那物件力量所屬,與保護的提供者,并非一位。
“看上去是這樣沒錯。”
身旁的西塞爾終于回過了神,默默觀察了一下木箱,接着一邊推斷一邊直接将手伸了過去,不像特裡斯的手會被木箱攔下,他的手觸及木箱表面刹那,忽變得淺淡而模糊,下一秒再看,那隻手已徑直穿入了其中。
對箱子而言,那大概也算一種破壞,所以緊接着就見其周圍迸發出淡青的光彩,與此同時,西塞爾身體變得透明的部分,從手極速擴展到了大半條手臂,文字或是圖形的謎樣符号也宛如水浸濕布料,氣勢洶洶地自箱子湧出,攀沿而上。
西塞爾眉頭一皺,當即放開蛇杖,左手往右臂透明與不透明的交界之處用力一扣,手臂的邊緣輪廓瞬間恢複,而那些簡直如同污染的字符,也瞬間被分割集中,固定在了緊接着浮現于手臂表面的一個個透明棱形之中。
趁那些謎樣字符無法再肆意沖上,西塞爾猛地将手從箱子裡抽了出來,而就在最後一點指尖脫離箱體的一刻,他的右臂,即刻恢複了往常,布料完整包裹着手臂,看不出發生過任何異狀。
怎樣?特裡斯忙問。
“怎麼了?”沃爾登先生見他站着不動,笑容也一時凝固在了臉上。
“我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西塞爾平靜地從口袋掏出一塊方巾擦了擦右手,讓他先安撫了沃爾登先生。
“雖然令人疑惑,但道具本身沒什麼問題。”
接着,他迅速解釋,“最近施加的保護屬于風神,和去向不明的那位沒有關系,對方那樣說其實也不奇怪,占蔔并不獨特,任何持有命運權柄者都能操縱其結果,不僅僅是星星或那位。”
也就是說這沒那位占蔔之神什麼事嗎……?那剛才自己突然感覺激動是怎麼回事?
特裡斯不免失望,但聽到又一位真神的名字,情緒瞬間回複不少,書上對風神的形容是旅人的守護者,信仰同樣廣泛分布于大陸,但南方北方,及某些地區認為的風神,名稱各有不同,聽上去就像是不同的神靈,但細究祂們的能力責任又大同小異,普遍的說法是那其實就是好幾位神使,隻是不知何故,真神沒去給祂們做稱呼上的區分,百科全書倒是将祂們按神殿所在山脈,給予例如北境的阿邁爾,南疆的厄伽羅之類的稱呼,不過在一般人眼裡,祂們毫無例外,都是「風神」。
聽說神殿之外,風神并無聖地建設,美林泉自然也沒有祂們的教堂,特裡斯不免好奇:“話說您是從哪裡購得它的?”
沃爾登先生呃了一聲,回想了一下,慢慢答:“我見到它是在羅丹地區的一個小鎮,但據賣給我的家夥說,它是從西大陸方向來的,你知道,那邊有一些出名的人類遺迹,出産過幾件價值頗高的寶貝,不然我也不會理他。”
咦?又是西大陸?
雖說這本身隻是一個十分普通的名詞,但畢竟與最近經曆有關,特裡斯不免在意。
“如果對方隻是這麼說的話,其實本身就在暗示那道具可能附有神力了。”
回到走廊提起這一點,老管家很快若有所思地解釋,“說是一個地理坐标也沒錯,但西大陸這詞本身攜帶更多的,其實還是神秘未知的宗教色彩,畢竟隻是傳說那樣描述,當代還沒有哪位冒險家能站出來保證,越過群山,真能看到一片大陸。
不過這也能看出他的确是不了解遺迹遺物那方面的事,如果真是交易普通商品,對方應該會更詳細地交代,具體是從哪座山洞哪座古墓裡來的,這樣才能更好的評估其價值。”
也就是說人們談論「西大陸」,實際想談論的,是隻從神靈處聽聞的,遙遠古老,直到現在都未被探明的未知……?
特裡斯感覺自己隐隐約約抓到了一些線索,但那指向什麼有什麼用處,依舊藏于迷霧模糊不清。
未知……
西塞爾卻是不由得皺起了眉。
他需要一件道具來推進計劃,但對道具的要求,其實隻有具備一定的純潔性以及來自遠方,至于它來自哪位神靈,并未做太多考慮。
所以現在的情況,是我請求太多,需要支付一定代價了嗎?
西塞爾頭疼地想,哪怕隻是觸及一霎,他還是感覺到了,裡面的道具持有的力量與自己親近,并非類似星星的共持權柄,而是明确的源于一處。
這種可怕的感覺頭一次出現還是在那本受「願望日記」影響但日後發生了異變的日記簿上,所以最終,他将它私下處理掉了,但這次他能處理它嗎?滿足要求的道具已在面前,替換的選項可沒有保證會在有限的時間裡憑空冒出來,所以眼下他隻能面對着它做出選擇。
要麼,把它也悄無聲息地處理掉。
要麼,将這件帶有自己氣息的道具,交到尚不知敵友的存在手中。
“接下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