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樓層之前，他好奇地走到了應當歸屬市場管理部門的區域瞧了瞧，因為正值周末，多數房門緊緊閉着，隻有拐角的一間房門敞開，一個老頭坐在裡面看書，見特裡斯探頭，老頭随即扶扶眼鏡，問他有什麼事。

“今、今天管理處不開門嗎？”特裡斯忙指示了一下附近關着門的房間。

老頭指指樓上，回他如果隻是找管理處，樓上有人值班，但若是想找具體某人，今天這一層，顯然是找不到的。

“周一再來吧，小子，今天好好休息休息。”兩人互不認識，老頭還是十分友善地笑笑建議。

“好的，謝謝。”特裡斯則報以了連續的點頭。

走下樓梯，特裡斯忍不住咕哝：“這兒今天安安靜靜的，如果我不答應把東西賣給他，他會不會換個方式強搶？”

“會哦。”西塞爾口氣輕快道，仿佛回答的是要不要一起吃午餐之類的話題，特裡斯頓時無語，半晌才接話：“我就知道。”接着往下走了兩步，又忍不住好奇，“話說那件道具，你真不知道擁有什麼能力嗎？連請求降臨的那位神靈是不是我們一般熟知的都清楚——”

話沒說完，耳邊突然響起了輕輕的噓聲，特裡斯下意識閉上嘴，定神一瞧，才注意到有人正從樓下快步走上來。

那人相貌幹淨清爽，每一根頭發都安穩地處在自己位子當中，西裝長褲搭配蹭亮的皮鞋，左手提着一個精緻的小手提箱，右手則提着一把雨傘。

他這一身裝扮明顯是經過了好一番打理，加之步履飛快，猜測他莫不是去見什麼人談什麼事，特裡斯趕忙靠牆讓開了道，青年見狀也微微一笑當作感謝，繼續風風火火往樓上去了。

特裡斯一邊看着樓上一邊下樓，待到抵達一層，才在心底重新默默說道：“所以怎樣？我剛說的那個……嗯？西塞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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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到門前，敲門走入，果然看到警長站在桌邊，正對着一個普遍用于打包易碎器具的木箱出神，青年鼓鼓腮幫吹出一口氣，反手關門，而後走近招呼道：“您來的可真是突然。”

“反正你們都能響應不是麼？”警長揚揚嘴角，算是表達了歡迎的意思。

青年也笑了笑，将長柄的雨傘支在桌邊，手提箱放上桌面，看了兩眼木箱同時好奇：“這是您……剛剛才得到的？”

警長嗯了一聲：“還帶有風神的保護。”

“「風仍未停」……嗎？”

看來真是從一般商人那兒拿到的？那需要先檢查一下保護層的情況……青年兩手扶着手提箱上端思考了一會兒，點點頭道：“好的，我明白了。”

接着隻見他将手提箱放平在桌上，騰出兩手，從外衣口袋取出一副手套，一邊熟練戴上一邊閑談似的又問：“道具本身的情況您了解嗎？”

警長故作不經意地瞥了一眼手提箱下方的桌面，與自己面前的木箱不同，手提箱投射出的影子四四方方，與箱子形狀相吻合，唯一的不同，是影子更高或更長，仿佛一根深入水下的木樁。

就算是臨時喊來的，也依舊持有超凡的道具嗎？不簡單啊他們……警長暗暗感慨，嘴上隻随口答：“聽說是一件儀式用的道具。”

“哦？”青年并沒停下檢查木箱的動作，回應的話音同樣随意，“沒有明确的實用價值，大概率能撿個便宜。”

如果告訴他和降神儀式有關，他會如何應對，态度還會那麼輕松嗎？警長一邊暗想一邊繼續雲淡風輕道：“可惜還是花了不少。”

“做生意嘛，誰不想多賺一點。”青年好似終于檢查完畢，直起身轉而看向了他，眯眼笑笑說道，“所以下一次，還是交給我們如何？”

警長沒有同他對視，而是稍稍下移了視線，對方的領口同樣别了那枚圓形的胸針，中間是由字母組成的菱形，周圍則是花紋構成的環形，值得注意的是仔細看去，那環形中的花紋并非慣用的連續的設計，反而存在一處明顯如同首尾的銜接。

那有什麼特别的含義麼？又或者，隻是為了凸顯他們不同于市面上其他尋常的商會？

警長出于習慣思考着，但嘴上一貫禮貌地回應：“沒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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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

走到大門附近，西塞爾竟才回應，此時屋外暴雨已過，雖還在下着淅淅瀝瀝的小雨，天色好歹不再那樣陰沉可怖了。

“說那件道具的事啊喂！”特裡斯一邊看着門外，琢磨自己能否跑回市場的材料區域，一邊咕哝，“那件道具的能力……你是知道的吧。”

“已經賣掉了還打聽的那麼詳細，是打算抱憾終身嗎？”西塞爾輕飄飄道，塞得特裡斯張着嘴呆了一陣，才在心裡嚷嚷，就不能是想瞧瞧到底虧了還是賺了嘛！

“從是否具有實用價值上說當然是賺了，那件道具，老實說，并沒有被刻意地賦予能力，隻是因為參與到了那樣的儀式當中，所以變得有些獨特罷了。”西塞爾緊接着便解釋，這時的語氣，聽上去就明顯不是調侃了。

降神儀式嗎？特裡斯瞬間反應過來，在儀式上被無意地賦予了能力，莫不是在暗示那儀式最終成功了……？

降神儀式的成功顯然是推動了法蘭登堡事件發展的，而過去也曾成功了的那場儀式，難道也促成了曆史上的哪一起大事件？

特裡斯越想越感覺思路變得清晰廣闊，令他好奇心膨脹，想要四處探尋一番，然而西塞爾沉默了好一會兒，卻是平靜說道：“不，那場儀式失敗了。”

……啊？特裡斯自然猝不及防。

“失敗的産物才會淪落到這裡，如果那真成功了，現場所有道具都會被「碾碎」，就算勉強保留，确定附着了神力，就幾乎不可能出現在市場，特别還出現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商人手中。”西塞爾解釋之後又接着感慨，“事實上，當代确立的那個規則絕大部分是正确的，成功的降神儀式極端危險，而就算是儀式失敗了，舉行儀式的那群人也不能說就是安全無害的，所以人們确實應該牢記那樣的規則，保持警惕。”

但是警長他還是——不過也不能斷言他就沒有警惕吧？特裡斯糾結地想了想，既然規則是神，是教會定下的，那警長行為再怎麼古怪，應該也還稱得上是神在人間的使者，那東西交到他手裡，大抵也還是好事一件。

“……嗯。”

于是他慢慢點了點頭。

“不過話說回來，”而後他一改沉重的口氣，滿心好奇地輕快又問，“不成功，沒能喚來神的降神儀式居然也能給道具附上力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