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麼?”
特裡斯吓了一跳,忙扭回頭,“你剛說什麼?它不是神奇道具?”
見對方抱着胳膊夾着攤開的書冊,隻故作無語地啧啧啧了三聲,他隻得舉起手投降說:“尊貴的林恩大人,勞煩您再給我解釋一遍吧。”
像是什麼邪惡的計劃得逞,林恩咧嘴笑了。
“好吧,那我就再說一遍。”
他抖了抖手冊,再度低頭念道,“那幅畫的确有問題,但它目前的狀态無法被判定為有害,就像一個人腦子裡充滿了危險的想法,但他要是什麼都沒做,我們也沒辦法把他抓起來。”
假如他真是當時的造夢家,教會的确沒把他抓起來,不是嗎?哪怕他明明是法蘭登堡那天的事件當中造成了最大傷亡的人物。
特裡斯皺了皺眉暗想,忍不住接話:“但黑夜應該清楚造夢家能夠讓想法變成真實的傷害……”
“我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其他想法。”
林恩立即說,“但有一種可能,是他同樣不是使用純粹的黑夜之力造夢,所以對黑夜而言,那不是熟悉到能一眼作出判斷的東西。”
“不是黑夜的力量……?”
特裡斯眨了眨眼。
“嘿,你小子又開始裝傻了。”
林恩搖了搖頭,“你就是這樣的情況。”
對了,嚴格說來,自己不是使用黑夜道具造夢,更别提根據西塞爾的說法,那道具還保留有污染的力量了。
特裡斯沉默片刻,妥協道:“但我們現在知道他到底是誰了,或許可以從其他途徑抓他的把柄?”
林恩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将書冊立起,展示給他同時問:“這個名字你知道嗎?”
幹淨的白紙上此時隻寫着一個名字:
克洛德·汀敦
他當然知道。
“那不就是那幅畫的作者?他怎麼了?”
特裡斯疑惑片刻,忽驚訝反問,“你知道他?”
莫不是教會已經注意到這人了,隻是苦于沒有證據?他剛打的比方,其實就是現實?
“我知道他,因為展館裡不止一幅他的畫,其中一幅讓我莫名感覺不爽,所以就去和工作人員稍微打聽了一下。”
林恩神情嚴肅道。
“那些亂七八糟的頭銜就不提了,這人,現在居然是那位範德海姆公爵的禦用畫師之一,那個畫展其實也是那位公爵贊助的。”
這不就說明問題最大的是那位公爵嗎?!
特裡斯大為震驚但又有些不解:“你們和王室貴族走得很近吧,直接調查他不行麼?”
“不不不,一般而言,我們是不會調查王室的。”
林恩豎起食指搖了搖,合上書冊,用聽不出情緒的口氣解釋。
“說拿人手短也好,說給同盟賣個面子也好,或者說,神就是這麼指示的也可以。
除非是他本人在衆目睽睽之下做了什麼不得了的事,僅憑「有關聯」,可拿不到調查許可。
畢竟燈光引來了危險的昆蟲,我們要做的,是順勢抓住它除掉它,而不是去指責燈光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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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居然是那樣的事。”
聽罷身邊人靠近耳畔的低語,陽傘下一身華服的長發男人不自覺露出了笑容,支着臉頰又默默聽了一會兒,揮揮手,毫不在意道,“既然沒有破損,就算了。”
得到如此回應,身着展覽館工作服的中年人随即點點頭,直起身離開了。
男人的視線很快回到先前的位置,而令他沒有想到的,是視線當中西裝革履,連胡子都經精心打理的男子,竟仍在專注翻看着手中畫冊。
“嘿,克洛德。”
男人隻好出聲喚道,“你不好奇發生了什麼嗎?”
留胡子的男子這才擡頭,明亮的淡紫色眼眸瞬間映入了他的臉龐,而在默默注視提問之人片刻以後,他才禮貌回應:“應當是一件有趣的小事。”
“是一件有趣的小事,而且和你有關。”
男人愉快笑道,一邊伸手拿起了身旁酒杯,将其湊到唇前,一邊又問,“猜猜是什麼?”
“……”克洛德再度沉默看了他一眼,像在迅速閱讀一本攤開的書籍,而後嘗試總結。
“有人對展廳裡我的畫做了什麼?”
“你的洞察力果然驚人!”
男人再度展露十足笑意,抿了一口杯中澄清透明的金黃色美酒,一邊放下杯子一邊悠然說明道。
“有個莫名其妙的家夥,居然在大庭廣衆之下把你的畫從牆上拆了下來,不過被工作人員注意以後就直接丢下畫逃走了,也不知到底想做什麼。”
克洛德挑起眉毛,面露一絲驚訝:“拆了下來?”
“沒錯。”
男人想了想,“就是那幅,《幽巷夜色》。”
“雖然不是我喜歡的主題……”
他單手輕撫着酒杯,慢慢又道,“但那似乎說明,你的作品實在招人喜歡。”
“……謝謝。”
克洛德看上去想到了什麼,但面對男人的誇贊,還是驕傲揚起下巴,表達了感謝。
男人緊接着問:“需要保镖嗎?”
克洛德回應也快:“您有推薦的對象?”
“與其說是刻意推薦,不如說恰好有那麼一人……”
男人再度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神神秘秘說罷,擡起手打了個響指。
他身後稍遠一些的地方還默默站立着兩人,其中一人見狀,立即上前,像剛才的展館工作人員那般在他身旁彎下了腰,男人側臉和他耳語了幾句之後,他也站起身,迅速離開了。
“哦?”
克洛德這才好奇詢問,“敢問是哪一方的大人物?”
“每一方?”
男人舒服地向後靠了靠,手指輕敲着坐椅扶手散漫回應,“他被稱作是美林泉的守護人,在這裡,他可比市長先生,比我,有用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