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靜偷偷觀察他們的反應,很是失望,實際上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血能不能起作用,她的毒是吃了中毒者的血種下的,可那中毒者是當場暴斃,她卻苟活了一年多,她下在馕裡的血不多,又分給這麼多人,毒素稀釋得不多了,她原隻想哪怕讓他們有半刻昏厥,她都能把這些人全宰了。
酒足飯飽,拉克申思欲了,拉着藍靜就躺榻上,揉搓着身下嬌軟的身子,拇指大動,正要解腰帶,卻突感腹中絞痛,心中驚疑是中毒了,當即一巴掌扇向藍靜,藍靜被打的眼冒金星,她忍着暈眩,躲開拉克申再次動手,看他腹痛難忍的樣子,佯裝委屈道,“大當家這是怎麼了,可是腹痛,别是吃錯了東西,啊,大當家是疑心我做的馕?冤枉啊,我不過揉了幾下面,餘下都是老妪做的,我十指不沾陽春水,哪裡會幹這些活。而且那馕我吃得比大當家還多,我怎麼沒事。”
拉克申腸絞得厲害,肛口難忍,做不得他想,便沖去茅房。
藍靜松一口氣,摸摸臉頰,不急着走,等了半刻,拉克申回來,一通松懈舒坦,藍靜裝作受了委屈,躲在角落不理他,拉克申想上前哄幾句,誰知再次腹痛,趕忙有去茅房。
來回兩趟,茅房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忍不住的找個角落挖了坑就脫褲子蹲下,也有沒來得及吃馕的,或吃得少的,那些人沒事,見大當家帶頭來回蹲廁,都驚疑不定,也有置身事外看笑話的,一時寨子裡好不熱鬧,也沒人留意溜出來的藍靜,和駱駝圈裡少了個人,隻剩地上一條麻繩。
小丫頭自然沒吃那個馕,她躲在角落看鬧笑話的人,心中有種隐晦的暗爽,她看到藍靜溜出來,她偷偷潛到她身旁,把一個牛皮水袋遞給她,指了指一條小路。
“那裡人少,看哨的人也吃了馕,還來不及換崗。”
藍靜沒去駱駝圈,直接按小丫頭的指的方向去,沒走幾步,遠處走來一人,還未等及躲,一隻手伸出拉住她往一旁的牆角躲好,擡頭看,正是韓緒。
韓緒拉着她左藏右躲,很快逃出寨子,兩人身上隻有一個小丫頭給的水袋,誰也不知,憑這個水袋能不能逃出這片沙漠。
拉克申很快反應過來,待人跑後,他也不在意,如今夜深,寨子外一片流沙地,人就算跑了,指不定就死在那片流沙裡,明日再派人追擊,若死了便替他們收屍,若僥幸沒死,人也跑不遠。
如同拉克申所想,在黑黝黝的夜裡,茫茫無際的沙漠如同暗潮洶湧的大海,他們如同随波逐流的小船,舉步維艱,可縱使這樣,他們誰也沒有退縮,死在孤寂無聲的沙地裡,也好過死在茹毛飲血的沙盜手裡好。
藍靜曾在草原上生活過很長一段時間,識得一點辨星定位之術,依着淺薄的認識,一點點挪出沙漠。韓緒告訴她,在寨子外頭是一片流沙地,來時,他們都是蒙着眼的,不知道沙盜走出流沙地的方式。藍靜便借用韓緒的腰帶,将腰帶一頭捆在牛皮水袋上,抓着另一頭,遠遠一甩,慢慢回拖,若安全再往前走。韓緒堅持要走在前頭,藍靜卻攔着他,“還是我走前頭,若我不幸掉入流沙還好,若是你先掉入流沙,你拉得動我,我可拉不動你。”
于是二人藍靜在前韓緒在後,甩着牛皮水袋,一點點往前挪。
走了許久都不見追兵,便猜到拉克申的想法,也更加覺得憑他們自己走出這片沙漠的希望越發渺茫。
二人頗為默契,走了大半夜,韓緒突然拉住藍靜,遙指遠處,兩盞綠油油的鬼火浮在半空,接着,又是兩盞,四盞,接二連三,十數盞鬼火鱗次栉比,定眼一看,竟是七八匹沙漠狼。
屋漏偏逢連夜雨,有驚無險大半夜,竟在這時闖進了沙漠狼的領地。
韓緒收回腰帶,解開水袋,遞給藍靜,腰帶纏手,死死盯着前方狼匹,藍靜趁機猛喝幾口水,又遞給韓緒,二人緩慢地往一旁挪,那幾匹狼非常有意識,逐漸分散,想包圍二人,兩派遠遠隔着,但狼派明顯狼多勢衆,隻要包圍圈一形成,他們誰也跑不掉。
就在這時,藍靜突然嘴裡發出高鳴,唧哇亂叫,嘴裡發出奇怪的聲音,空遠清亮,猶如戰鼓,又似遠古的符号,狼群被着聲音震懾住,腳步雜亂,頭狼這時仰頭發出悠遠的狼嚎,穩定住群狼,就在這時,藍靜二人趁機直沖狼群薄弱之處,韓緒手裡腰帶化棍用,狠狠一甩,直往狼眼甩去,三兩下,擊中兩匹狼眼,兩匹狼眼部受到重創,摔到在地,嘴裡嗷嗷發出哀鳴。
藍靜水袋一甩,也擊中一匹狼,二人沖出重圍,死命往前跑,此刻,生死賽跑,誰也顧不上誰,腳步不敢有一絲停疑,四條腿的狼群很快追上,依照捕獵的習性,跑在獵物的兩旁,韓緒隻能甩着腰帶,驅趕狼群,藍靜落後于韓緒,幾乎要被狼牙咬住衣袂。
突然間,狼群停滞追擊,二人未反應,跑在前方的韓緒一腳踩實,右腳竟陷落在沙裡,右腳淪陷,慣性左腳往前,用力過猛,左腳陷落得更深,下意識想要掙紮。後頭的藍靜立即反應過來,當即停下,不敢左右挪動,“别再動了,不然流的更快!”
韓緒很快停止掙紮。狼群環繞,卻沒有一匹狼趁機奪命,連踏在實地的藍靜也沒上前趕盡殺絕,藍靜便知,就是她四周不知哪一邊,可能也是流沙地,于是她也不敢輕舉妄動,三方峙立半晌,頭狼判斷一下,仰頭嚎叫幾聲,狼群便散去。
“把腰帶甩給我。”韓緒奮力一甩腰帶,藍靜接住,因用力,韓緒又陷落幾分,流沙已漫上他的大腿。他當即立斷趴下,減緩了下流的速度。
藍靜把腰帶淺淺地在手上繞了一圈,雙手緊抓腰帶拖拽,奈何男子的體重,再加上流沙的吸力,繞是她的力氣比一般女子大,也幾乎沒有拖動韓緒,就如一開始所說,若是她陷落,韓緒還能拖動她,韓緒陷落,她就很難救出他。
藍靜身子後仰,雙手繃直,腳步不敢輕易挪動,臉憋的通紅猙獰。韓緒望着眼前奮力救助自己的女子,心中五味雜陳,他忍不住說道,“棄了我罷。”
藍靜一聽,一口氣差點沒憋住,惱恨得喊着,“我這麼辛苦在救你,你說什麼屁話呢,要死,等老娘救你上來,随便你死哪裡去!”
這一刻,韓緒覺得自己很沒用,說好要帶藍靜逃出去,結果逃出寨子,是藍靜下手擾亂,一路走來,也是靠藍靜辨星定位,就連遇到狼群,也是他先錯腳陷落流沙,隻能靠藍靜拖拽救他。
就在韓緒想一不做二不休放棄之時,遠處傳來馬嘶聲,還有哒哒沙沙馬蹄聲。
定睛望去,竟是烏雲。
藍靜大喜,如見久違親人,手一松,腰帶差點掉落。
也不知烏雲怎麼走的,竟無比順暢走到藍靜身旁,藍靜連忙把手中腰帶綁在馬鞍上,拍拍馬頭,拽着烏雲往過來時的路走,終究在馬的拖拽下,一點點把韓緒拉了上來。
藍靜沒管死裡逃生的韓緒,抱着馬頭一段親昵,“好烏雲,好姑娘,你怎麼來的,在沙漠裡吃不少苦了吧,讓我好好瞧瞧,哎喲,心疼死我啦,想死你啦。”烏雲被摸得一通舒爽,打着響鼻,一臉傲嬌。
韓緒氣喘籲籲,還未靠近,就被藍靜白了一眼,“這回不尋死覓活啦?”韓緒無奈搖搖頭。
有烏雲在,相依為命的二者變成藍靜和烏雲,烏雲心疼藍靜,馬頭蹭着藍靜的肩膀示意她上馬,韓緒隻能給藍靜牽馬,心裡空落落的,空有未婚夫的名号,連一匹馬都不如。
憑着烏雲畜生的觸覺,他們很順利地走出流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