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火後的雍州城一片蕭條,直到戰勝的雍州兵吹着号角擊着戰鼓帶着俘虜的兩千谟羯兵凱旋歸來,躲藏起來的雍州百姓才一個接一個冒出來。
“打赢了?”
“勝利了?”
全城歡呼,“我們赢了!我們赢了!”百姓們苦盡甘來,又是大哭又是大笑的,不少人從家中捧出馕餅肉食送出城外給城外的士兵,兩天打敗谟羯兵,這是誰也想不到的,過去這麼多年,雍州經曆過大大小小的戰争和沙盜無止境的騷擾,如今沙盜被殲滅了,谟羯也打退了,仿佛多年籠罩在雍州城的陰霾被吹散了。
等藍靜他們回來,全城的百姓都出來了,不知他們從哪裡聽來的,此次戰争全托藍府大姑娘的未來夫婿在前頭領兵抵抗敵軍,最終是藍大姑娘帶着冀州的援兵趕到,共同驅逐了谟羯兵,藍靜在雍州的名聲不算好了,閨房那點事全城都傳遍了,但藍府在雍州的勢力又無人敢招惹,因此藍靜在雍州百姓眼裡褒貶不一,可這次能打勝仗,靠的就是藍靜,此刻她在雍州百姓眼裡就是救苦救難的活神仙。
百姓們擁護着藍靜等人進城,往他們身上投擲香果鮮花,盛情難卻,小潤數次高聲答謝,百般推辭,聲稱有公事要辦才驅散了人群。
彼時藍靜等人才感受到勝仗的喜悅,冀州兵、七月門、赑屃堂擁上來擁抱自己的将軍、門主、堂主,小潤抹了一把辛酸淚,安振玄也大大方方抱了藍靜一下,很快松開與他人抱在一起。
藍靜還沒回味那個擁抱,轉頭與韓緒對視上,韓緒朝她走來,她這才意識到讓小潤做的那些事,有些心虛得讨好一句,“韓緒,我……”被對方猛地抱在懷裡,大夥見此愣了愣,又想起二人訂婚的身份,當下起哄。
二人知道這段婚約另有内情各懷鬼胎,可在外人看來,他們二人是鹣鲽情深,并肩作戰。
韓緒在藍靜耳邊咬着牙說着,“這次算我還你,下不為例。”藍靜耳朵紅了,在韓緒懷裡與安振玄遙遙相望,他勉強笑了笑,混在人群中與衆人一起起哄。
林義調笑道:“二位打算幾時擺酒?藍香主大喜可一定要宴請我們赑屃堂的兄弟啊!”
“是啊,師傅,我們都等着你把師娘娶回來!”
“不是師傅入贅到藍家嗎?”
“都行,都行,早日辦喜事就行!”
韓緒收起笑容,呵斥門徒多事,徐苓沉浸在喜悅中,聞此喜事也連聲祝賀,藍靜擺擺手,“正事要緊。”
藍靜等人來到州府門前,此前,韓緒已命人圍守好州府,不讓閑雜人等入内。
近兩千俘虜不可能一直放在城外,雖然群情激憤,藍靜也沒下令殺俘,她打算将俘虜先收監,此舉韓緒徐苓等人都不太認同,谟羯人可恨,三番四次入侵,殺了多少同胞,别說俘虜了,就該當着谟羯人的面當場斬殺俘虜,一平民憤。奈何藍靜行事,從不顧及旁人,隻行一言堂,因命雍州一衆官吏全部出來,在州府衙内聽令,如今雍州兵權掌控在藍靜手裡,另還有冀州兩千精兵,雍州官吏不敢不聽令。
“如今陳忠叛國罪名确鑿,且已伏誅,我以司谏之名代管雍州,雖無實命,但事急從權,擇日,我整理陳忠等一行人罪責便會上告朝廷,爾等清白與否還要等我查清審判,在我查清前,爾等仍各司其職,不可懈怠。”
“是。”明晃晃的大刀脅迫下無人不從。
“獄曹何在?”
身着青色官服的小吏從人群中走出,“下官在。”
“如今牢房有多少犯人,牢獄有多少空房?”
“禀司谏,牢房内現有五百四十七名犯人,所餘空房不計松擠最多隻能容納一千餘人。”獄曹将典冊呈上,藍靜随意翻閱了下,嗤笑道:“小小的雍州城竟有五百四十七名犯人,餘某,竊鄰裡雞崽十隻,服刑五月,趙某宵禁無令夜出,服刑兩年,呵,這就是陳忠判的案,無典無律,濫用職權。”藍靜一把将典冊扔在地上,無人敢上前撿起。
主簿小聲提醒道:“這些都是繳不出贖金被立典重罰的。”
“将犯人按輕重罪名服刑餘歲分類,輕型輕罪之人提出,囚于衙門後院,派人看守,重刑重罪之人仍置牢中,兩千俘虜有多少塞多少進獄中,剩下的先帶去藍府,主簿,司典,将服刑犯人按罪刑從輕到重案宗調出,捕快衙役按宗重新搜證,明天開堂重審。我不管以前陳忠的規矩如何,我的規矩按典律來,你們若用心辦事,待事了,便能将功補過,若誰的小心思動了,别抱有僥幸,一個也逃不了,看看陳忠的下場便知。”
“是!”
歸置了俘虜,藍靜又帶人來到陳忠州府,陳忠的府門除了原州府院還另外擴建了許多,後院裡有不少妻妾,提前圍守的人沒有為難她們,藍靜一來就命人開始抄家,女人和下人們都控制起來,府裡随處可見提着大刀搜刮的人和驚恐的尖叫聲,陳師爺被帶了出來。
藍靜對着陳師爺和府裡的女人說道:“陳忠通敵叛國已然伏誅,他多年搜刮的民脂民膏也是要上繳國庫的,你們都是親近之人,若能交出陳忠的罪證,比如陳忠見過什麼不該見的人,說過什麼不該說的話,拿了什麼不該拿的東西,強搶民女啊之類的一一告知,事後便可戴罪立功。”
有機靈的婦人當即大聲哭訴,“大人,我是被搶進來的,陳忠打殺了我情夫,逼迫我,我和勇哥,我們原本要成親了。”一旁幾個年輕女子也跟着訴求,其他人見此也有渾水摸魚的,誰也不想做那個罪人家婦,旁邊的看守數聲呵斥。
“好,我明日便要開堂重審獄中罪案,你們有什麼訴求便自寫訴狀,或者,交由陳師爺代寫訴狀,該怎麼做,陳師爺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