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一走就幾個月,實在不該,咱馬上就是要成親的人了,總不能一直麻煩安公子。”對安振玄點點頭,摟着藍靜的肩就回房裡,“進屋罷,外頭冷。”進屋讓怡梅旺起爐子,熟練幫藍靜脫下裘衣交給怡梅。
這一番操作,讓安振玄這個外人很不自在,一接觸到藍靜的顔色就狠狠刮了她一眼,藍靜尴尬别過臉去,也不知道着幾個月韓緒在外頭經曆了什麼,整個人成長了許多,不複以往孤傲冷僻的性子,言語間就将話頭捏在手上,藍靜也不太拿捏得住他如今的心思。
“我這幾個月,先是去了冀州,在冀州開了分号,萬事開頭難,要找門面,招攬師傅物色苗子,耽誤了不少時候,但好在托你的福,打着雍州七月門的旗号,事情也算順利,我還在冀州鄰近幾個城物色了兩個地方,帶後院的鋪子找了幾家,還沒完全定下來,我身上帶的銀子不夠多,也要回七月門找幾個可靠的師傅替我看門面,便先回來,等過了年,我還要再去。”秋蘿托着茶盤進來,将茶放在三人面前,安振玄不知在想什麼端起來就喝被燙得險些摔了茶杯。藍靜見了,白了他一眼,“你急什麼。”秋蘿忙拿帕子給他擦身,好一陣手忙腳亂。
韓緒又繼續道,“隻是這樣,我們的婚事怕又要再拖一拖了,我心中有愧,在起身前,我左右無事,多陪陪你。”
藍靜看了他許久,他說完便低頭品茗,看不出什麼破綻,“你既然回過七月門,想比夏叔他們跟你說過了吧,或是,他們早已跟你通了書信,你該給我個解釋。”
“是聘禮的事罷,夏叔跟我說過。”他放下茶杯,“一開始,我們的婚約各存目的,如今事已解決,我也是真心想娶你,你我地位懸殊,能與你有婚約是我幾生修來的福氣,這幾個月,我也在努力,努力讓自己配的上你,我也不是遊手好閑之徒,若入贅,對你我名聲都不好。”
“韓緒,我招婿,是因為想給藍家留後,你是何目的,我并不在意。”韓緒這才動容,心中思緒萬千,最終釋然,“你若想我們的孩子姓藍,便按你所想,也不需入贅,将來我們的孩子出世,若知他父親是入贅的,豈不招人非議。”
“你能接受孩子随我姓,為何不能接受入贅?”
韓緒緊蹙眉頭,“我是男子,該頂天立地,怎可附庸女子,七月門門主是一個贅婿,傳出去豈不是笑話。”某個多次表示可以附庸藍靜的笑話仿佛被刺了一刀。
藍靜低垂眼眉,淡淡道,“你若不肯,那我們可以解除婚約,免得彼此耽誤。”
韓緒無奈,握住藍靜的手,“這事我們先不談可好,我是真心想娶你,你好好想想,我也好好好想想,婚姻大事怎可兒戲定離。”
彼此勉強達成共識,韓緒便問起藍靜今日有何事要做,便說,今日要去校場看看。
徐苓帶領的兩千越家軍和雍州剩餘的不足四千餘雍州兵混編,成了雍州的駐城軍,徐苓又按編制招收兩千兵,組成八千兵力的駐城軍,在原雍州軍駐紮之地落根,駐城軍除了每天在校場訓練,就是排班巡城守衛雍州,大雪驟降,城中坍塌的房屋不少,徐苓派了不少兵去鏟雪。
藍靜等來到校場時,隻有幾個都頭帶領士兵在做日常訓練,因大寒,又鄰近春節,士兵們等訓練松了些,不少人圍着校場在比武。藍靜有幸參與過幾場軍中比武,因身份特殊,抗戰有功,不少人見過藍靜在戰場的表現,有欽佩的有感慨的也有不屑的,再是她那張揚的臉,徐苓對其态度尊重,不少刺頭挺看不慣這一時走運的女人,但在幾次比武後,這些聲音也少了,因此見到藍靜來了,便起哄讓藍靜上場。
天寒地凍,藍靜在家練功都不在院子裡,還是安振玄出的主意,辟了一間房,空出來作練功房,她才能日日在家練功,這回這些大頭兵看她披着裘衣,可不就想讓她出糗麼,她才不傻,便搖搖頭,士兵們認得日日跟随藍靜的安振玄,早看不慣這小白臉的行徑,便起哄讓他來,就安振玄那三腳貓功夫,他上去定會被車輪戰打趴下,當即搖頭,大夥便笑他慫蛋一個。
“我來。”一直沉默不言的韓緒翻上台子,又認出韓緒就是當初帶領衆雍州兵抵抗谟羯軍的七月門門主,也有那好八卦知道他和藍靜婚約的人,當即起哄,“七月門門主這是給城主撐場子了,心疼媳婦咯。”被都頭從背後踹了一腳,“就你小子多嘴,我來會會韓門主。”
那都頭身強體壯,一身腱子肉,看着是身材颀長的韓緒兩倍大,拳頭碩大,揮過來虎虎生威,韓緒卻背過一隻手,竟想以單手對抗,此等嚣張,讓都頭氣憤,也不再想留手,直沖過來,狠狠直擊韓緒面門,他卻輕松躲過,一個轉身,從背後踹了都頭一腳,回頭,他竟将另一隻手也背起來,接着,他輕易躲過都頭毫無章法的每一招式,幾個側踢,将都頭踢下台,台下的士兵忙接住他,落倒一片。
“好!”不知是誰帶頭,衆人拍手叫好。很快韓緒就與衆士兵打成一片。
回程時,藍靜很是吃味,“我打了好幾場他們才服我,怎麼你一來就能與他們打成一片。”韓緒淡然一笑。
“你拳腳功夫真厲害,你師父一定很厲害吧,我耍槍可以,拳腳就差多了。”
“你若想學,我可以教你。”
“好,來我家吧,我家有練功房,不用天寒地凍在外頭凍着。”說起武學,二人竟有來話頭,竟與平日藍靜和安振玄說着話韓緒在一旁看着的狀況反過來,插不上話的安振玄落後一步,跟在兩人後頭,二者郎才女貌,看着彼此逐漸靠近的背影讓他心中好不是滋味。
安振玄不能看着他們繼續親近下去,先頭二人隻有一紙婚約,彼此并無感情,若真讓韓緒和藍靜培養出感情,他可就再無機會了,想着藍靜一直心念着那個複雜的陣法圖,他便一頭紮進書籍中,他就不行,他找不出答案來。
快過年了,小潤在籌備年節,也在整理要送去汴梁的年禮,卻不想汴梁的年禮先來了。越國公府送來的年禮中,竟還有皇後送來的。藍靜将之一一打開看,拿起幾件稀奇的摩挲,安振玄湊熱鬧來看,得知竟還有皇後送來的,不禁咂舌。“皇後對你可真好啊,我記得,你那些‘嫁妝’也是皇後娘娘給的吧。”
小潤便笑了,“當年皇後娘娘可是想将姑娘賜婚給太子爺的,從小就将姑娘當兒媳婦來看。”此話一出,三人都愣了,小潤也存了心思,這些日子看下來,也知道韓緒和安振玄明争暗鬥,他想自己姑娘該得良婿,不妨再給他們施加些壓力。“若不是陰差陽錯,怕是也不會來到雍州。”
安振玄知道藍靜那些事,聞此越發感傷,他中意的女子原本該成為着世間最尊貴的女子,不過想到已薨的太子,若藍靜當真嫁給他,豈不早早成了小寡婦,也不好,還不如他,能長長久久陪着她,好像,也不能長長久久……
藍靜一看就知道安振玄又在想有的沒的,朝他扔了一個東西,他接過,竟是一個小臂長的銀槍,看着竟和老越國公留給藍靜的那把銀槍很像,“就你這點功夫,從不練功,送你個東西防身罷。”
“這不是小孩子玩意麼。”又湊過藍靜掏出小銀槍的箱子看,裡頭竟是一些小玩意,一看就是小孩舊物。
“不知道阿娘怎麼想的,把我小時候的玩物歸攏到這個小箱子一并送過來了。”
“都是你小時候的東西?看着雖舊,卻保存完整,磨損多,國公夫人可能時時拿出來看。”安振玄無心之語落在藍靜心中。“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