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刀給水霧買了一把梳子,那是一把雕刻精緻梅花圖的桃木梳子,還自告奮勇給水霧梳頭。“我的寡母曾病重癱瘓在床上五年,我照顧了她五年,為了讓她高興,我特意學了梳頭,每天就給她梳好頭再扶她到院子坐坐,我做飯也是那時學的,我阿娘廚藝可好了,她就是靠着給村裡人做酒席養大的我,她死後,我才去的城裡做鐵匠學徒。”
聽着他說往事,水霧也說:“我家被滅門前,過得可好了,我還有專門的梳頭丫頭,可惜她後來也沒逃過,是她把我藏在水缸子裡把仇人引開,我才僥幸活下來。”
李刀:“你想出鎮子嗎?”水霧點點頭。“後日,是我與鎮上人約定運貨代賣的日子,我明日提早去,等到後日,我再假裝出去,你佯裝和水水到林子裡玩,到鎮口等我,我帶你到鄰鎮去,那裡更大,還有集市。”
二人約定,後日一早就前後腳出了林子,李刀等了兩柱香水霧才來,“怎麼這麼久?”水霧摸摸鼻子,“阿爺知道了,但他沒攔我,他還讓你給他買酒。”李刀也有些窘迫,但好在目的還是達成了。
水霧沒有逛過集市,她還小的時候雖過得錦衣玉食,但因她太小,家裡人沒帶她出來過,後來遭逢巨變,一躲就是十年,她從來沒見過這麼多稀奇古怪的東西,李刀為博美人一笑,給她買了不少東西,這樣一來就超預算了,他原本留了銀子想買些鐵料,自己打一把劍,如今隻能把他的刀熔了做原料。
水霧沒有看出他的糾結,吃着糖葫蘆,摸着香囊,突然停了下來,她看着一個滿臉胡絡中年男子,一看就是走江湖的,橫行霸道,周遭的人都躲着。
“怎麼了?”李刀看過去,水霧愣愣道,“他是當年抓走阿蕪的人。”阿蕪就是當年替她去死的梳頭丫頭。李刀冷臉咬牙,“我替你去殺了他。”水霧按着他,“我說過,我和阿爺沒想要報仇。”李刀眼都紅了,仇人就在眼前,她竟然能忍住,可一想,這是鬧市,人多他若在此下手,他也跑不掉。“終有一天,我會殺了所有當初滅你門的人。”水霧不懂李刀哪裡來的怨氣。
那邊那惡徒因兩人的關注也回看了過來,一看水霧如此嬌容,一旁男人是斷手的廢物,竟動了心思走了過來。“喲,哪裡來的嬌小姐,叔叔陪你耍耍。”
李刀背手做好随時拔刀的準備,那人一步步走來,水霧也不是送上門來還避之不及的人,也做好了惡徒再上前就要他命的準備。
突然,一陣疾風,一道人影落下,站在兩邊人中間,那人先是面對水霧兩人,朝水霧眨眨眼,回身對惡徒說:“鐵手吳江?”吳江惡聲惡氣:“正是你爺爺我,你是誰,好狗不擋道,小心爺爺我把你錘成肉餅。”那人笑眯眯:“快刀北灏。”吳江臉色變了,“江湖傳說專門殺人越貨的殺手快刀北灏?”
“原來吳爺爺知道我,有人出錢買你狗命,你若束手就擒我就讓你死得痛快些。”吳江轉身就跑,北灏快步追上,拔出長刀,一刀砍下,吳江早有準備刀落之前,反身舉起左手格擋,铿锵,兵劍交接之聲,原來吳江的左手是一個鋼手套,擋住後他就想抓住對方的刀,北灏的動作更快,他一抽手,刀劃着吳江的鐵手帶着火花拉了出來,他拍拍胸口,“好險啊,差點被你抓到,這下我要認真了。”
吳江也有劍,他邊退邊拔劍,推開周遭的人往人群中去,北灏絲毫不顧及周圍人,但他刀法又快又準,隻往吳江身上砍,吳江劍法很差,根本沒擋下幾招,在衆人的慌亂尖叫聲中,死在了北灏的倒下,北灏騎在他身上,把頭顱割下,用布包着就要走。
鬧市中殺人,很快會引來捕快,他得抓緊時間走,他是往水霧李刀這個方向跑,跑到他們身邊時還朝水霧眨眨眼,“小姑娘,可别被吓到哦,我不殺女人。”水霧嗤笑。
後面二人就沒了逛街的心思,有人見到北灏跟他們對話,怕招惹麻煩,很快他們就走。
在李刀想要熔了自己的刀打造一把劍時,被水霧阻止了,“煉過的刀打造不出好劍,而且久你這把刀的材料實在一般。”她偷偷挖出阿爺壓箱底的鐵料。“這是當初打造我這把刀剩下的,應該也夠你打一把。隻要你答應幫重淬我的劍。”
李刀這才得以仔細摩挲這把劍,發現這劍其貌不揚,卻真是把好劍,劍身勻稱,長三尺五寬一寸,劍柄也是上好的槐木所做,劍身烏黑暗沉是當初沒淬好。
“你這劍可有名字?”
“斷水。”
“你是和水解不開了?什麼名字都帶水。”
水霧矜傲挑眉,“你随我來。”把人帶到溪邊。拔劍一揮,劍鋒銳利迅猛,劍氣盛氣淩人,一劍下去,水流竟斷開了肉眼可見的一瞬,李刀咂舌,“竟還真能斷水。”
于是他便來了興趣,他一定要打造一把比水霧的斷水劍還好的劍。
開幹兩天,無鹽憋不住來看,當知道那是他壓箱底的寶貝,隻能恨恨暗罵一聲白眼狼,便時不時來點評李刀的工作,他不懂煉劍,但卻懂品劍,劍身好壞長短,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也許李刀有些天賦,在被水霧抽打下,他能接的招也越來越多,有時還仿照她幾招,或暗暗記下她的招數,私底下練,水霧知道後,還主動教他給他喂招,對此,無鹽一直沒有異議,他對李刀不冷不淡,不假辭色,但對唯一的孫女幾乎百依百順,從未阻撓過她做什麼。
水霧和李刀初嘗禁果是在李刀打造好他的劍之後,與水霧的劍不同,他的劍短上一些,隻有三尺三寬不足一寸,他還偷偷掰了自己的刀頭熔了一點進去,竟有出人意料的效果,其劍見血封喉吹可斷發,光可鑒人,李刀名其為流水。
一得流水劍李刀就心癢難耐,為了煉劍苦熬數月,耐不住的他找了個借口自己出了鎮子找花姑娘,水霧本想讓他再接再厲幫自己把斷水劍重淬,結果午時吃過飯,人卻借口跑了,于是她就偷偷跟上他,直到跟到青樓,正想進去,被人攔下。
水霧指着前頭:“為何他們可以進去。”衣着暴露的嬌娘子捂嘴嫣然一笑,“他們是男人,你個小姑娘可不能進。”水霧拔刀威脅就要進,鬧出動靜,李刀從裡頭出來,見到她,趕忙拉着人就走。
“你怎麼來這裡了。”
“你能來,我不能來,今天我就要看看我能不能進去。”李刀忙不疊攬住她,“姑奶奶,求你,别鬧事,我方才進錯店了,正打算走呢。”嬌娘子聽他胡說八道,在身後揮着帕巾,“下回再來啊,大爺。”李刀偷偷朝身後抛媚眼,惹得人又是一陣嬌笑。
直推遠了才停下。水霧回過味來,“那是勾欄院?你去做什麼?”李刀摸摸鼻子,“你知道啊。”水霧:“我爹有幾房小妾,我是姨娘生的,她也是從煙花之地來的,我能不知道?”李刀:“咳咳,這不是幾月沒開葷,出來消遣消遣。”水霧:“怎麼消遣?為何男子能進去消遣,我進不得?”原來水霧一知半解,這就讓李刀起了心思,“你若想知道,我帶你去客棧,我親自教你如何?”水霧點點頭。
自此二人便時常出來厮混,隻是在水霧不知情的時候,李刀偶爾還上青樓。
安振玄迷迷糊糊中醒來,下意識摟緊懷中人,沒等繼續入睡,猛然驚醒,“靜兒?”藍靜嘤咛一聲,不滿被吵醒,一巴掌蓋在他臉上,安振玄徹底清醒了,“别睡了,靜兒,你怎麼會在這裡。”藍靜揉揉眼睛,看到眼前人,欣喜地連親好幾口,安振玄被親得沒脾氣了,抱着懷中人耳鬓厮磨,“乖靜兒,你真棒,居然找到這裡來,你怎麼過來的?”
藍靜擡頭張望,指了指壁上的洞,安振玄知道那個洞,當初他還爬過,隻能爬一段後面太陡峭了,而且甬道太長,他不确定這個洞口的盡頭有沒有路。
“洞口盡頭是什麼?是上面那兩個洞穴嗎?”藍靜點點頭,安振玄又問:“你昨晚爬上去了?你看到什麼?”藍靜想了想,突然一臉兇相,抓住安振玄的手咬了一口,隻是龇牙咧嘴咬力卻不大,沾了他一袖子口水。“你遇到兇獸?可有受傷?”藍靜扁扁嘴,指着自己的手臂,昏暗的牢穴看不清,藍靜還打算摸出火折子,卻發現火折子連同雞蛋都沒了,忙低頭去找,安振玄吹亮火折子,抓過藍靜的手看,先是見雙手淋漓,手掌手心都是擦傷,還未等掀開衣袖,火折子被藍靜搶過,她低頭照地下,很快找到那個雞蛋石。
她把雞蛋石舉給安振玄,“餓,吃!”安振玄哪裡不懂,餓的人分明是藍靜,折騰一晚,不知經曆多少兇險,又是忍饑挨餓又是傷痕累累,就為了找他,安振玄又惱又心疼,“傻丫頭,你好好的不待在房裡,出來找我作甚。”藍靜盯着雞蛋看,發現竟有一絲裂縫,心疼的她直摩挲,“裂了……”
安振玄抱住她,“你快好了是不是,靜兒,你要快點好起來,我無能,護不住你,早知就不該來了,要不,我們下山吧,你不喜歡跳舞我們不跳了,我們不參和紅衣教這趟渾水,要走,他們攔不住我們。”
話音剛落,梅長老就走了出來,“紅衣教是你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他身後是四個教徒,一來就将兩人分開,藍靜餓了一晚沒力氣,安振玄想動身,梅長老就吹動埙,他當即臉色慘白,咬緊牙關,雙拳緊握,卻不肯哼一聲,梅長老看出他強忍,埙聲越發急促,安振玄呼吸越發急促。
藍靜被兩教徒擒住肩,她反手就把雞蛋石敲在身後一人額頭上,“哎喲!”那人哀嚎松手,藍靜回手要敲另一人,那人早有預料仰身躲過也因此松了手,誰知另外兩人瞄準時機,一人擒住藍靜一個胳膊,第三人掐住她的脖子往下壓,被敲腦殼的人扒走她手上的石頭扔到地上,“什麼破玩意!”
四人未穩,安振玄竟俯沖過來撞開他們,藍靜見機揮舞拳頭,幾個漢子本沒将小娘子的拳頭放在眼裡,誰知藍靜拳灌真氣,邦邦砸得人生疼,場面一度混亂,梅長老埙聲被擾亂,他大吼一聲:“你再亂來,他就死在我埙聲下!我已經在他身上下了蠱,除了我,沒人能解開!”
藍靜竟然聽懂了,她停了下來,湊上前去看安振玄的臉色,彼時他已經控制不住臉上的表情,藍靜輕易看出端倪,她想摸他的肚子,被一把抓住手,梅長老冷笑:“你乖乖地回去,我既往不咎,你若認真跟随甜姑學習,我還可以讓人給你的情郎安排一間房。”
安振玄:“靜兒,别聽他的,我隻是肚子餓了,鬧肚子。”藍靜低着頭:“晚上,一起。”
梅長老:“我可以安排你們一個房間,但别想跑,這個蠱是用我的精血飼養,一個月後,若沒有我的血,他也一樣會死。”梅長老讓人将兩人提起,安振玄推開他們,“我們自己能走。”
梅長老冷笑,還想諷刺幾句,外頭跑進一人,耳語幾句,他當即臉色大變,丢下他們就跑。
那四人帶着他們出去,落後幾步,出了洞口,安振玄四下張望,發現梅長老跟随報信的人正沿着軟梯往上頭的洞穴,随後又匆忙來了幾人都往那個山洞爬。
“看什麼,走快點!”
二進院中,衆人已經訓練中,藍靜等一進來就引得衆人側目,甜姑:“繼續練,有什麼好看。”教徒走到她身邊附耳幾句,甜姑冷着臉看向藍靜他們,點點頭。安振玄走到廊下坐下,藍靜想扒他衣服看裡頭有沒有傷口,吓得他冷汗直冒,小聲道,“小祖宗,别鬧别鬧,晚上回去再給你看。”
甜姑:“既然來了就好好練,别再那卿卿我我。”安振玄推了推藍靜:“去吧。”藍靜點點頭,把不知何時又撿起來的雞蛋石塞到他手上,還示意他餓了就吃,安振玄無奈笑笑,随手塞進懷裡。
小梨花悄悄走位到藍靜身邊,“我等了你一晚,今早險些被人發現,我回去有給你打掩護,誰知梅長老一早就來查房,房裡人說不出所以然,他一猜你就去了後頭,好在你沒事,你小情兒怎麼了?狼狽成這樣,該不會被梅長老打了吧?”藍靜一句不回,小梨花又好奇又擔心,心思沒在練習上,一下子被抓了個正着,甜姑:“小梨花,你到前頭來。”
“昨日教的那節,你跳的最好,你再帶着其他人複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