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婉高興,春月也不想阻攔,從前在将軍府的時候,主子就是要摘天上的月亮她們都會想法子找梯子爬上去試一試。可主子早已不是那個能在家中随心所欲的大小姐了。
主子入了宮,雖說一向得寵,可也鮮少有逾矩的地方。
她旁觀着,覺得平日裡皇上的縱容未必沒有這層原因。
春月擔憂地看着沉婉,她隻是怕主子到時候會被皇上責備。
香蘭原本都要去翻箱子了,聞言立馬停下了步子,她轉而贊同地勸解道:“娘娘,春月說的在理。”
得寵是一回事,可這規矩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在裡屋收拾着東西的文鴛和雲珠聽到了,互相對視一眼,須臾過後也一同出來勸道:“娘娘,就是皇上見到了未必會怪罪……”
雲珠接着道,“可若是被行宮裡的其他娘娘瞧見了,咱們不是遞上了現成的把柄給她們去說嗎?”
且不說如今外頭嚼舌根的已經比比皆是了。
文鴛笑着道:“倒也不是說娘娘怕她們,隻是往日裡咱們占理,若是……”
她沒有再說下去,未盡之言卻是誰都能聽得明白。
娘娘和香蘭春月她們在宮裡呆的時間沒有她們的多,娘娘甫一進宮就集萬千寵愛于一身,平日裡行事恣意了些也不大将别人放在眼裡,大抵會以為這些娘娘約莫隻有這些小手段。
實則不然,宮裡明眼看着的,暗地裡冷眼瞧着的,蟄伏的……
不是她們所能夠想象的。
“行啦,”沉婉看着她們,想笑,卻也隻是勾了勾嘴角,“瞧這一個個的……”
圍着她,一個個憂心忡忡的,倒像是她要去做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一般,沉婉眉眼中的怅惘一晃而過。
不過是一件衣裳……
不過一瞬她的眼中又覆上了一層笑意,皇上有時還會說她平日裡對她們太過缺乏管教了,可她瞧着卻将将好。
“娘娘……”
香蘭是個急性子,等不到她的下文,追問着沉婉。
“急什麼,”沉婉的細眉一挑,“我有法子了……”
半晌過後,衆人在沉婉的催促下很快将她重新打扮了一番。
“不錯~”
“是娘娘天生麗質。”文鴛捋了捋垂在沉婉肩側剛給她編好的幾條小辮子,文鴛心底擔憂,可她到底沒好再出口阻攔。
沉婉聞言就笑了,她坐在圓凳上又瞧了瞧鏡子裡的自己。
可以了。
“不用跟着我。”
沉婉說完就起了身,她腳步輕快地往外走去。
看着沉婉興沖沖的背影,宮人都聽話地沒有跟上去,隻是文鴛還是不由地責怪起雲珠來:“……說什麼皇上未必會怪罪。”
可不就被娘娘抓住了這個。文鴛的心還是提着,因為在她的心裡,皇上并非是不注重規矩的人。
雲珠也很無奈:“我也沒想到啊。”
娘娘也太會“鑽空子”了。再說了,她的重點是這個嗎?
春月清楚主子的性子,就是雲珠不說這個她們也攔不住的,現下已算好的了,她隻能開解大家道:“好了,咱們先去忙吧。”
“娘娘晚點就回來了。”
宮道兩旁林木蔥郁,沉婉一個人走在路中央,一會擡頭瞧瞧天邊的晚霞,一會去綠蔭下踩幾下快要小沒了的樹影。
她一路上忙忙碌碌地趕往重華殿,卻在到了下個路口的時候倏地停了下來。
不遠處,顧樘正往這裡走來,他的腳步不疾不徐,身側跟着李懷恩。
沉婉揚起笑容,她幾近小跑着快步朝顧樘走了過去。
顧樘停下了步子,他笑着看她靠近。
晚霞絢麗,沉婉的衣角在光輝中翻飛,他不由出聲道:“慢點。”
“皇上怎麼過來了?”
沉婉在他的面前站定,她的雙眸亮晶晶的,明知故問道。
“今日的事情忙完了,”顧樘為她捋了下跑到肩後的辮子,笑着道,“該用膳了。”
既然無事,便過來了。
又見她拽着披風将自己裹得緊緊的樣子,奇怪道:“雖說眼下不熱了,香蘭還不至于就要給你用上披風吧?”
沉婉心中的那點怅惘在此刻消失殆盡,她拽住月白色的披風,不說為什麼,隻倔強道:“不關香蘭的事,我就要披。”
顧樘無奈道:“好,你不熱就行。”
至于晚膳,沉婉用另一隻空着的手牽住他的大手,十指插入他的手指間,她晃了晃:“臣妾想吃全福樓的胭脂鵝脯、西湖醋魚和香炸鹌鹑了。”
“朕隻是想問你是想在望音閣用膳,還是去雲随亭,亦或是去别處,”顧樘失笑地扣住她的手,她倒好,一下子跳到宮外了,他由她晃着自己的手臂,反問道,“怎麼,尚食局的飯菜不夠可口?要你整日惦念着外頭的?”
沉婉眨眨眼,尚食局的飯菜再好吃她天天也能吃到,這兩者不一樣嘛。
她繼續搖他的手臂,坦然承認自己的确惦念外頭的飯菜,她笑眯眯的,還不忘提起:“還有香杏凝露蜜。”
依不依吧。
顧樘還能怎麼辦,隻能牽着她回重華殿重新換套方便出宮的衣裳,又命李懷恩去派人牽馬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