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難受就不去面對了,總歸有大将軍在,她們在宮裡的處境日後就是再壞也壞不到哪裡去。
屋子裡還是靜悄悄的。
沒多久,沉婉的聲音輕輕地響起。
“你說,為何當初要嫁給二哥的時候,我不會去計較那麼多……如今,卻反而什麼都受不了了呢。”
春月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帷幔。
她想起已逝的二皇子,怎麼能一樣,二皇子,小姐明顯是将他當做了另一個兄長,而皇上,春月在心裡歎了口氣。
而且,小姐與二皇子那是嫁娶關系。
若是……開始哪裡有那麼多的如果,事實就是二皇子成了宮裡的禁忌,而小姐眼下在宮裡沒那麼多顧忌全是依賴皇上不計較。
“自然是因為小姐将皇上放在了心裡。”
“是啊……”沉婉淡淡地道,她的心思這樣淺顯,誰都知道。
可春月也相信小姐能靠自己熬過去。
小姐雖然看似嬌慣,可,她什麼苦頭沒有吃過呢?
春月沒再勸說什麼,隻給沉婉蓋上絲衾就悄悄地退了出去。
——
晚間顧樘照舊過來這邊。
掌燈時分,望音閣四下裡剛點上燈顧樘就到了。
顧樘今日到的比昨日早了些。
不過沉婉也早已收拾好了心情,她沒有下榻,隻是憊懶地靠在榻上看着衆人伺候着顧樘,沒有去插手。
顧樘接過宮人遞過來的帕子,看着沉婉的視線在自己身上還沒停留多久就要移開了,他笑着問道:“賞你的那些東西可還喜歡?”
沉婉隻是在李懷恩送過來的時候看了一眼,并沒細瞧,最近她的興緻少了許多,也談不上什麼喜歡不喜歡的,而且屋子裡早就擺不下了,她搖頭:“隻是太多了。”
顧樘擦了擦手,将帕子丢回去就過來倚着她在榻邊坐下,他捉住她的手:“怎麼還嫌多?也沒多少東西,哪裡多了?”
“再這樣下去,到時候都沒法帶回宮。”沉婉不想和他繼續争執,又問道:“皇上今天不忙?”
顧樘揮手讓屋裡的人都下去,一邊輕揉着手心裡的小手:“不忙。”
李懷恩一邊退出去,一邊聽着皇上淡淡的說着不忙,心想怎麼不忙,可是皇上一聽說李答應來了望音閣後就緊趕慢趕地先處理完了手邊要緊的事情,這才能早點趕過來。
李懷恩立在落地罩處,不過他也明白,皇上這是被宮裡的流言吓到了,怕李答應在這個關頭又來說什麼不該說的來惹沉昭儀。
“又不用全都帶回去,到時隻挑些喜歡的帶走就行。”顧樘摟着沉婉往自己身上靠了靠,接着道,“明年又不是不來了。”
沉婉被他摟得有些緊,貼得這麼近,她還沒顧得着喊熱卻倏地聽他提起明年……
沉婉的心還是不可遏制地一痛。
她靜靜地枕在他的胸膛上,隔着幾層薄薄的衣物緊緊地貼着,她感受着他滾燙的溫度。
明年,明年就不是今年的樣子了。
顧樘見她不吱聲,低頭瞧她,隻見她安靜地靠在自己懷裡,心間軟了軟,擁着她,輕聲問道:“怎麼不說話?”
沉婉從思緒中抽離出來,她疑惑地擡眼看他:“嗯?”
不喜歡就算了,顧樘親了親她的額頭,不再糾結:“等回了宮,去朕的私庫裡面挑?”
回宮,沉婉又沉默了。
又嫌棄自己,什麼都提不得,聽不得,以後,怎麼辦?
哦,也不是以後了……
“好。”
這時香蘭端着托盤走過來了。
托盤上面擺着的是兩碗藕粉,藕粉的色澤白中透紅。
“先用夜宵吧。”不等香蘭放下托盤,顧樘就已經端下一碗托在手中。
顧樘想着沉婉近日的胃口不太好, “朕喂你。”
沉婉沒有開口。
顧樘直接舀了一勺,他抵唇試了試溫度,然後遞到沉婉嘴邊。
須臾,沉婉緩緩地張開了嘴。
藕粉甜得發苦,沉婉用了兩勺就不肯再用,顧樘也不強求,他放下碗盞,用帕子給她擦了擦唇角。
沉婉垂眸看着他的動作,恍惚間,她早就習慣了他的“伺候”,
她也早已失了身為妃嫔該有的規矩。
是他給了她放縱般的寵愛,如今……隻打了個招呼,匆匆地,就要收回的也是他。
唇齒間的藕粉一邊泛着苦一邊泛着甜,顧樘還是那麼體貼,沉婉不知該笑着說他粉飾太平的功夫好,還是笑自己太傻。
到此時她還是沉溺,還是舍不得……
可是,她與那些個夏婕妤、李答應,終究都是一樣的。
不一樣的是,她卻不能投入到妃嫔的角色中了啊。
用完夜宵,顧樘才開口問道:“李答應今天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