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婉看着他走過來,耳邊卻響起他那句“也不小了……”
沉婉隻“嗯”了一聲就移開了目光,她抿了一口飲子。
顧樘本以為她玩到傍晚才回宮心情應該不錯,至少不是現在這幅神思不屬的樣子。
他坐到案幾的另一側,端起案幾上的茶盞。
“今日玩的不開心?”
“開心。”
“開心就好。”
顧樘低頭抿了口茶。
無人說話。
須臾,沉婉擡頭的瞬間看見顧樘的目光落在瓶子裡的海棠上,她剛想說園子裡的花開得不錯,卻又想起了映月樓。
嘴邊的話轉了個彎,沉婉開口道:“臨水閣的荷花黃昏時最美了,皇上改日有空也可以去那裡賞荷花。”
“好。”
站在落地罩處的李懷恩聽到沉婉的話卻在心裡歎了一句皇上是不知道黃昏時候适合賞荷嗎?可沉昭儀就是不開口邀請皇上一起去,中午也是,在外頭用膳就不能喊皇上一起去嗎?
他想着這幾天皇上天天吩咐自己往望音閣這邊跑,有時候恨不得他一天來三趟。他原以為過去了一段時間——沉昭儀的氣該消了的。
哎,李懷恩又在心裡歎了口氣,沉主子的氣性着實不小。
過了一會,兩個人又聊了一些閑話。
然而,一搭與一搭之間總是生硬的很。
半晌,顧樘終于道了句“洗漱吧”。
沉婉順從地“嗯”了一聲。
夜風浮動,紗帳輕晃,然而卻是一夜無言。
月落日升,沉婉再醒來時,已是翌日早上。
早膳過後,風透過支摘窗吹進殿内,微風宜人,帷幔輕鼓,沉婉照舊捧着書,在窗邊待了一個上午。
——
豔陽高照,乾清宮中央的香爐缭繞生霧,殿内一如既往的安靜。
隻有等了沉婉一個上午的李懷恩不時地瞅一眼窗外的太陽,在心裡默默地着急。
案幾上擺着沉婉素日裡愛用的糕點和果子。
李懷恩走到窗邊,将簾子拉下來一半,在心裡歎了口氣,沉昭儀這是睡過頭了還是……忘了?
又或者是記得卻不想過來?
李懷恩摩挲着拂塵手柄,他倒是想去望音閣請她,隻是這昨兒剛說的“賠禮”的話,他今兒去了豈不是打皇上的臉,沒看見皇上一上午連茶都沒喝幾口嗎?
已是晌午了,顧樘合上了折子。
他端起一旁的茶盞,抿了一口。
“流言可肅清了?”
流言?
李懷恩忙踩着碎步走回禦案邊上:“回皇上,早已肅清了。”
肅清了就好。
“傳膳吧。”
哎?“哎,奴才這就去。”
顧樘放下了茶盞。
也非日日要去的。
這日沉婉沒有去重華殿,顧樘也沒再派李懷恩過來。
午後,沉婉躺在榻上午睡,窗邊的簾子被緩緩拉了下來,沉婉在閉上眼之前想起那天晚上映月樓上他頭也不回的背影——心裡卻覺得這才是正常的。
早晚會有結束的一天的。
難不成她要提着燈去說不要選秀,沉婉阖上了眼,簡直是癡人說夢。
她很清楚,隻是沒那麼快放下。
沒那麼快放下,她也在放下。
這天過後,李懷恩終于不再天天往望音閣跑。
顧樘晚間照舊過來,隻是過來的次數較從前少了許多。
或許是近日朝堂上的事情太多了些,又或許……他們在彼此的心知肚明裡,各退了一步,終于回到了該有的位置上。
這次,行宮裡沒有再起流言。
而望音閣終于徹底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千裡之外的沉朔也收到了沉婉的信。
望音閣恢複了平靜,而遠在千裡之外西北的沉朔也終于收到了沉婉的信。
傍晚的夕陽的餘晖籠罩着将軍府。
顧樘要選秀的消息沉朔在沉婉上一次來信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不過那個時候沉婉并未在信中提及,他早已猜到她是被顧樘隐瞞了。
如今……
書房裡,沉朔看着婢女秋月從靴子裡拆出來的第二封信。
“還學會了藏信……藏得這般隐蔽,謹慎了不少。”
沉朔手裡捏着信,他的面上卻無半分喜色,以往哪次的信不是大大咧咧放在外面的,如今卻學會了一封在明一封在暗。
短短不到半個月的時間。
站在書桌旁的秋月看着沉朔遲遲不拆信封,擔憂道:“将軍,可是小姐在宮裡的處境不妙?”
沉朔的謀士秦書白斷然搖頭道:“不會的。皇上隻是選秀,小姐眼下的處境哪裡就一下子不妙了。”
“一下子?”秋月睜大了眼,“那就是說以後還是會不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