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辛苦他還要誇自己一句。
夜幕低垂,沉婉凝神望着夜色。
到底有多少是因為哥哥?
回宮後,顧樘沒再回重華殿直接與沉婉一道回了望音閣。
他這段時間政事繁忙,眼下來得本就比從前少了,這段日子更是已有五六天沒踏入望音閣了。
芙蓉帳暖,這一晚,直至深夜顧樘才放沉婉睡去。
翌日,天青色時,李懷恩在帷帳外輕輕喊着顧樘起身。
不多時,顧樘已在李懷恩的伺候下穿戴好上朝去了。
顧樘離開後,沉婉睡了沒多久就醒了。
帳内一片昏暗。
沉婉睡着時一向不喜光,可現下累極了也沒再如往常那般嗜睡。
她伸手尋向裡側被褥,翻開褥子一角,拿出一個荷包。
雙手熟練地解開,避開滿荷包的山楂丸,沉婉冷靜地從隔層小口裡掏出一粒“山楂丸”,面不改色地放進嘴裡,吞了下去。
徹底咽下去後,沉婉才又躺了回去。
——
今日正殿裡的早朝一如既往地叽叽喳喳,沒什麼要緊事顧樘就早早地散了朝。
散朝後,戶部尚書李達沒急着跟同僚一起離開,而是轉身前往禦書房求見顧樘。
“皇上,呈交到臣這裡的名單已逾五千份,再過一個月參選的秀女們就從會各地趕往京城了。”
李達躬着身站在殿中央。
天知道這些名單他準備了足足三年,雖然這幾年名單有了不少變動,但是得虧他被先帝訓練出來了,皇上即便是一直沒有松口選秀他前兩年也沒有懈怠。
故而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内就收集好了。
顧樘的眉宇微皺:“五千?”
“回皇上,正是五千,統共是五千一百三十份。”李達聽出顧樘的語氣不妙,他的腰本能地又彎下去了些。
……
顧樘勾起唇角,他端起一旁的茶盞抿了一口。
“朕倒是不知道戶部什麼時候這麼富餘了。”
須臾,顧樘放下了杯盞。
這,這話怎麼說,李達的心跟着杯盞碰撞桌面的聲音一抖,他忙雙膝一屈跪了下去。
“皇上您登基以來勵精圖治,戶部的确比之從前是有那麼一些富餘……”
這從前哭窮哭多了,眼下還真不習慣說一句“不缺錢”。
顧樘看着李達跪着,也不叫起。
五千個秀女,或遠或近一道往京城趕路,這路上的一切費用都由戶部包攬。
父皇在的時候李達就時不時地哭訴戶部沒錢了,他剛登基時李達也時常向他哭訴,如今雖然比從前好了許多。但是顧樘倒是不知道李達的手筆倒是大。
五千?顧樘一想這個數字就頭大。
“你當……”涉及父皇,顧樘到底沒再說下去。
李達也沒有榆木腦袋到底,他試探着開口:“可皇上,這五千是先帝時候就定下的慣例……”
皇上這是嫌棄五千個秀女花錢多呢。李達已經開始反思他從前是不是哭窮哭多了……
先帝在的時候從來都是先帝催着他操辦選秀,如今倒是反了過來。
“邊疆戰事不斷,國庫也不是多富餘,切不可因後宮之事增加朝廷和百姓的負擔。”
五千個,聲勢太浩大了,顧樘懷疑到時禦花園裡都擠不下,再有……他都懷疑她以後連禦花園都不去了。
李達低着頭不敢反駁,嫌多就嫌多呗,國庫他一個戶部尚書能不清楚——哪裡不富餘了,就是邊疆——今年的戰事也少了許多。
說不得沒多久沉朔就要從西北回來了。
李達低聲應了:“是。”
是什麼是!顧樘的眉頭擰着:“删去兩千,留三千就夠了。”
“是……”李達又應了一聲,須臾,他擡起了頭,“皇上,怎……”
可這人不到京城來他怎麼删呢?到底是大打折扣了啊。
顧樘的眉頭簡直解不開了:“你問朕?”
他的聲音一下就揚起來了,他順手抄起手邊的一個奏折就丢到了李達的身上。
顧樘喝道,“自己删!”
被不痛不癢地打了下,李達忙低頭求饒:“是,臣遵旨。”
“下去吧。”顧樘揮手,不想再看他。
“是。”李達忙起身,忐忑着告退。
李達一走,李懷恩忙踩着碎步将奏折撿了回來。
須臾,顧樘支起手臂,他以手抵額閉上了眼睛。
煙霧缭繞,殿内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良久,顧樘才揉了揉眉心,開始提筆批複奏折。
——
七夕過後,顧樘兌現了自己的承諾,準許沉婉時不時地出宮遊玩。
沉婉沒再拒絕。
他不常有空,所以大多時候沉婉是一個人出宮的。
不去想别的,對沉婉也算意外之喜。
他好像又回到了縱容她的時候,可沉婉接下他示好的同時也明白,自己成了那籠子裡的鳥——或許她從來都是籠中鳥。
他給她放一放風時她才可以飛出去一下,他展示了他的縱容時她才可以放縱一下。
沉婉在顧樘給自己劃好的領地裡活動着。
日升日落,日子一天天平淡地過去。
一個月之後,八月初八,行宮衆人終于随着聖駕返回紫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