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一個商戶女,原也不見你多活潑伶俐。你說這鄭家,是不是因為娶了你才這麼倒黴的呀?”
綠袖看盧娘子不接話,捧着自家夫人道:“夫人說的是啊!怎麼好好的,鄭家就倒了?俗話說,妻賢夫禍少。像咱們老爺,自打娶了夫人進門,那是節節高升。這就是咱們夫人命裡旺夫哇!這鄭家......怕不是叫她妨倒的!”
一屋子丫鬟嘻嘻笑着。
盧娘子就似個木頭般,杵在那裡。
錢夫人坐累了,往前欠了欠屁股:“你這不詳之人,害的我們家都沾染了你的不詳之氣,真是不吉利!說說吧,怎麼彌補我們呀?”
盧娘子擡頭,她原本以為錢夫人就是叫自己來出出氣,罵過了也就罷了。如今讓自己彌補她?自己做什麼了要彌補她?
她再沒有了示弱之意,質問道:“夫人不喜歡我繡的東西,燒了也就燒了,我不問夫人要彌補,夫人如何向我要彌補?”
錢夫人瞪她一眼:“怎麼?你竟還不知錯?”
盧娘子挺直腰杆:“我憑本事掙錢,何錯之有?”
錢夫人起身:“好啊,真是闆子不打在自己身上不知疼。綠袖,壓她下去将她一雙手打折了,我看她以後還出來丢人現眼!”
綠袖領命,上前欲抓盧娘子。
盧娘子閃身避開:“我如今即便不是将軍夫人了,可我也是有戶籍的清白平民。我朝法度也沒有讓權貴之家随意打殺平民的!你今日若敢傷我,我就告上官府!早聞府上二小姐要與趙王的孫子結親,不知他們知曉你錢家如此家風,可還敢迎你家女兒進門?”
“你!”錢夫人氣憤,“從前不顯,竟不知你如此牙尖!我......”
綠袖攔下錢夫人:“夫人,老夫人還等着您呢!”
錢夫人神志清明了,理了理前襟道:“你有一句倒是說對了,我錢家從來寬宥。你言行無理,沖撞了我,我可以不打你,就罰你在那日頭下站兩個時辰,每過一炷香,就領兩個巴掌,當是給我的賠禮了!綠袖,派個丫鬟守着她!”
“是。”綠袖應了,招了兩個婆子強壓了盧娘子出去。
盧娘子待要反抗,綠袖放軟了聲音道:“娘子忍忍罷!幾年前你家老夫人當衆訓過我家夫人,你忘了?今日,就當是讓我家夫人出口氣。她事忙,打過手就忘了你了。到了時辰,我家放你出去,你今後躲着些也就罷了。何必鬧騰起來,大家都不好收場?”
盧娘子一時難以分辨綠袖是為了她好還是诓騙她。
可如今動彈不得,也由不得她選。
晌午的日頭最毒。
盧娘子站了不多時候,臉上就汗津津的。
再過一會兒,汗都曬幹了,油油膩膩糊着一層在臉上。
旁邊樹蔭下,一個小丫鬟奉命守着盧娘子,等着婆子每過一炷香來打巴掌。
盧娘子渴極了,受不了開口對那小丫鬟說:“姑娘,給我口水吧。”
那小丫鬟也是個憨的,她放下手裡搖着的扇子猶豫道:“可綠袖姐姐隻說讓我看着你,沒說能給你水喝呀!”
盧娘子舔了舔幹癟的嘴唇:“可她也沒說不讓你給我口水不是?姑娘,你行行好,給我喝點水吧。我若是熬不住倒在這兒,還要辛苦你擡我出去。”
小丫鬟擰眉:“我怎麼擡得動你?”
“所以說,”盧娘子扯出個苦笑:“你就給我口水吧。”
小丫鬟左右看了看。
大日頭下,連灑掃的仆婦都回去歇着了。
自己要不是不得喜歡,也不會讓安排了這麼個苦差。
她看看盧娘子,都是可憐人,又何苦為難呢?
于是她把給自己預備的水倒了一茶碗出來。
捧給盧娘子:“那你動作快點兒!别讓人看見!”
盧娘子顧不得手酸,捧起碗,咕咕幾口幹了。
她把碗還給小丫鬟:“多謝姑娘。”
小丫鬟看盧娘子面相和善,多嘴道:“你怎麼惹了我們夫人啊?也是勾引了老爺嗎?”
盧娘子苦笑:“沒有。”
“那你還是好好求求夫人吧,我們夫人可是厲害。”
盧娘子道:“我是有戶的平民,她也隻能罰一罰我,不會怎麼我的。”
小丫鬟同情地看着盧娘子:“那你可說錯了,三日前夫人把一個良民填井了。因為她勾引老爺,還讓老爺納她進門。你最好是沒惹夫人,要不可饒不了你。”
盧娘子此時也看不清了。
她也不知道錢夫人是單純想奚落自己,還是為着鄭家的緣故懲治自己。
這錢夫人,不知道會不會放自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