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娘子一早對衛衡表明心迹。
未等衛衡回應就被小巧打斷了。
她出門賣貨前,再未見衛衡自屋裡出來。
因而她心裡一直打鼓:衛衡到底是怎麼想的?
心裡牽挂着,她賣貨時也心不在焉。
“娘子你可聽見我說話了?”
盧娘子眼前一隻手左右晃。
她醒了醒神,看清半蹲在攤子前一身水紅衣衫的姑娘。
“哎呀,我方才想事情想入迷了。姑娘喜歡哪個?我還有些在包袱裡,這就取出來給你挑挑。”
盧娘子說着回身找包袱。
“不用掏了!”那水紅衣衫的女子脆生生道,“這位娘子,我看你的手藝真不錯!是這樣......”
盧娘子回頭看她。
“我姐姐下月嫁人。夫家是個大家族,人口多。這新媳婦,總要拜小姑的嘛!還得給個物件表示表示。我姐姐這個人,讓她打算盤是信手拈來!可這刺繡......真是一言難盡!斷斷續續繡了七八個月了,鴛鴦還是水鴨子樣兒!”
“我看娘子這荷包繡的精巧,想請娘子為我姐姐繡些荷包,總數得要二十多吧!價錢都好說,隻是得在十五日裡完工。娘子可趕得及?”
盧娘子一時心潮澎湃。
二十幾個荷包!
還價錢好說!
這可是大買賣!
可十五日裡完工?
她就是不眠不休也繡不出來呀!
盧娘子是迫切想掙銀子!
可今日這買賣隻怕不是自己能掙上的!
想明白了她搖搖頭:“姑娘,我也想幫你,可十五日繡二十多枚荷包,這不是我這小本買賣做得來的。您還是去别處問問吧。”
那女子倒也不惱,反過來給盧娘子出主意:“娘子你真是個實誠人!倒是我看你這現成的,有些也是能用的!”
說着,她撿起一個桃紅的連枝荷包:“比如這個,送未嫁的小姑就極合适!要不你跟我回趟家?帶着你的包袱,讓我姐姐挑挑。這現成的挑個十來個,你再給我們繡七八個不就得了?”
盧娘子吃一塹長一智。
經曆過趙家的哄騙,她可是不敢随意相信人了!
這買賣,有緣分就做,沒有緣分,她也不強求。
隻是跟人去家這樣的事,她是不會再幹了!
她為難道:“我一個人做買賣,這攤子不能沒人看呀!你看要不這樣,勞煩姑娘帶你姐姐過來。讓她現挑些喜歡的。”
那女子變了變臉色,很是有些為難。
可猶豫了一瞬,還是同意道:“我姐姐嫁期在即,忙的事多。我回去同她說說。最遲,我們趕下午過來。娘子你且等等我們。”
盧娘子聽這女子如此真誠,也點頭道:“我從來是太陽下山前收攤,姑娘過來就是。”
那女子從腰間摸出一塊碎銀子:“這銀子且給娘子留下,娘子可要等着我們。”
盧娘子忙推卻:“這怎麼行?姑娘快收起來罷!我等着姑娘便是!”
那女子倒不好意思了:“娘子真是實誠人!我定要勸來我姐姐,這買賣咱們做定了!”
盧娘子也覺着這女子是個寬厚的,笑言自己一定會等着她。
有了這大買賣,盧娘子也把衛衡暫且往腦後放了放,一心繡着手裡未完工的荷包。
可等了一下午,那女子也未至。
眼看着太陽下山了。
盧娘子心中焦灼。
那女子說的實在,不像是言而無信之人啊!
天黑了,盧娘子也收拾攤子準備回家。
此時她很是有些失望,可也心存慶幸。
幸好沒收那女子的定錢!
否則自己真是一晚上都睡不着了!
将繡品打了個大包袱背在身上,盧娘子一頭紮進黑暗裡。
“娘子!”
“娘子!”
身後有人呼喚。
盧娘子聽着像上午那女子。
她停下腳步等她。
那女子奔過來:“娘子!我們來晚了!”
盧娘子心中升起極大的希望:“我還多等了一會兒。如今看來是沒白等!”
那女子氣喘籲籲道:“我姐姐在後頭,她跑的比我慢!這......這天都全黑了,怎麼看荷包啊?”
盧娘子也想到了這個問題。
四眼井巷離西市有一些距離,也不知這兩位願不願意跟自己回家?
她打定主意,自己是不會跟着她們回去的!
她猶豫道:“二位可願跟我回家?我家裡還有一些荷包......”
“姐姐!”那女子正聽盧娘子說話,突然轉身喊了一聲。
盧娘子順着她看過去,沒看到人啊!
再醒來的時候,盧娘子在一輛行駛的馬車上。
後脖子針刺一般地疼。
她最後的回憶是那女子喊姐姐。
想來就是那個時候,有人自背後打暈了她!
真是千防萬防都防不住啊!
這回不知道是誰家綁了她。
八成還是為了那書!
馬車吱呀停下來。
盧娘子雙手被反綁着帶下車。
下了車還是什麼都看不見,她的眼睛早被蒙上了。
四周靜悄悄的。
她被兩個人左右挾制着。
走了很久的路。
終于感覺到一些亮光的時候,被人狠狠推在地上。
“吱呀”一聲,門被關住了。
随之而來的是鎖門聲。
盧娘子恨自己不夠警覺!
早知如此就不等那個女子了!
又被騙了!
在心裡罵了自己一通後,盧娘子頭腦漸漸冷靜。
她扭着身子把腰間的荷包拽下來。
裡面有自己剪線頭的小紗剪。
她翻過身躺在地上。
雙手不停地觸摸尋找。
終于探到了荷包。
從荷包裡掏出小紗剪,反過來手一點一點剪斷綁手的繩子。
手獲自由後,她一把扯開蒙眼的黑布。
這是一間古樸的房間。
與趙家荒蕪的院子不同。
這房間幹淨整潔,一看就是日日收拾着。
靠北的桌案上左右各一個燭台。
燭台上的蠟燭燃燒着。
看長度,剛點燃不久。
房間朝南有扇門。
朝西還有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