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衡不想評價懷章。
每個人都有他想選能選的路。
隻要他不後悔,他自然可以這麼選。
所以衛衡輕拍懷章的肩膀:“做你想做的便是。”
懷章看衛衡沒有訓斥他,一顆心放進了肚子了。
“爹,往後是不是我和娘就不會受鄭家連累了?”
衛衡思索片刻:“你的意思已經傳達的很明确了,我想他們都明白了。你們再不會受連累了。”
盧娘子打了水進來,聽他們說話,問道:“這話什麼意思?”
盧六簡單複述了一遍事情經過,盧娘子怨怼地訓斥懷章:“你就為與鄭家劃清界限就放了害你的人?這是什麼道理?你這個苦主倒要替他們打算了?憑什麼!”
懷章對上娘到底沒了氣勢:“娘!我也沒讓他們占便宜!六叔去救我那天,我都把我受的苦還到他們身上了!我隻斷了一臂,他們斷了雙臂,雙腳也斷了腳筋,臉上還有烙印。這三樣,便是治好了,個中痛苦也有他們受的!娘!孩兒沒吃虧!”
盧娘子厲聲道:“那你也不能拿自己的身體冒險!你這右臂斷了,今年的科考就參加不成了!娘怎麼想都不覺得你赢了!”
懷章嘴角上揚:“娘,我考的成。”
“你傷成這個樣子,如何考的成!”盧娘子氣憤道。
衛衡也道:“禦醫說了,你這胳膊少說要修養三個月。”
懷章神秘一笑:“爹,娘,我左手也能寫字!”
說着他擡起左手:“我右臂是斷了,可左臂還好好的。隻要科考之時我拆下這闆子,貢院之内,屋舍狹小,誰會知道我是以左手答題?況且我朝曆法也沒有不讓左手寫字的!”
衛衡和盧娘子面面相觑。
誰都沒想到懷章竟然還藏着這麼一招!
盧娘子驚喜之後,又憂心道:“那也要看你恢複的情況!這右臂可千萬别落下什麼病根!”
“我問過,不會的,娘你放心。”懷章道。
盧娘子給懷章簡單擦洗了,讓他早早歇息。
第二天,盧娘子吃了早飯,抱着思立和葉兒說話。
懷章吊着一截胳膊,在一邊逗弄思齊。
兩個孩子還分不清人,正是誰笑着過來逗一逗都能跟着嘻嘻笑笑玩兒一會兒的時候。
懷章看着自己這個差十幾歲的弟弟,莫名生出一股溫暖的情誼。
隻覺得這弟弟妹妹不隻是爹娘的孩子,也是自己的親緣。
他們的成長,仿佛自己也要有些責任。
于是不由得開始擺出一副家長的姿态教訓思齊:“你可要聽娘的話!不能由着性子,想哭便哭!早早學會走路,等你會抓筆了,哥哥就教你認字讀書。”
葉兒聽見了,湊過來:“哥,你教我吧!我已經會走路和抓筆了。”
懷章看葉兒就頭疼。
葉兒回回給自己荷包,搞得書院的同學都以為自己有多少紅顔知己!
他左右看看院子,對盧娘子轉移話題:“娘,咱們這院子小了點兒啊!”
盧娘子歎口氣:“可不是。等這兩個小的能下地了,這點兒地方都不夠他倆的!可大些的房子太貴了,一時想尋個好的也不容易!”
正說着,有人敲門了。
盧六走過去開門。
鄭老夫人在兩個孫女的攙扶下,站在門口。
盧六看見鄭老夫人,和她身後盯着自己的鄭懷義,膝蓋一軟,不由得單膝跪地:“參見主上。”
盧娘子幾個看向門口。
鄭老夫人握緊手裡的拐杖,甩開兩個孫女的手,大步走了進去。
鄭懷義瞥了盧六一眼,也進去了。
鄭家玉和妹妹鄭家寶跟着進來了。
小小的院子一下占了這麼多人,更顯得狹小。
懷章不滿地喝盧六:“六叔起來!”
盧六心頭一顫,還是站了起來。
鄭老夫人走近盧娘子,坐在石桌邊的奶娘不由自主地擡了屁股,給鄭老夫人讓位。
鄭老夫人坐了左手邊的石凳。
鄭懷義挨着鄭老夫人坐在最靠門的凳子上。
盧娘子把手裡的思立交給奶娘,正對着鄭老夫人坐下。
懷章也把思齊交給奶娘,坐到自己娘身邊,鄭懷義對面。
兩位奶娘對視一眼,都悄悄抱着孩子進了東屋。
鄭老夫人等了半晌,不見人上茶,也不見盧娘子和懷章開口。
她隻得清了清嗓子:“我聽說懷章挨打了?”
說着看向懷章。
懷章依舊垂眸不看鄭老夫人:“不嚴重,不勞老夫人挂懷。”
鄭老夫人聽見“老夫人”這稱呼,心下明白了幾分。
鄭懷義得了指示,開口道:“三弟,祖母聽聞你受傷,昨夜都沒有睡好,一大早,就叫我們雇車送她來看你!祖母心裡最是疼你啊!最放不下你!”
懷章“呵”了一聲:“鄭将軍回京不短了,瞧着身體養的不錯。”
鄭懷義一張笑臉尴尬地僵着,想怒不敢怒。
誰叫往常正眼都不瞧一下的異母弟弟如今是個指望了呢!
“京城風水好!”鄭懷義說着擡手指向門外:“那些人太壞了!害了咱們家不說,還想斷了你的路!三弟,大哥知道你這委屈是為着咱們家受的!你放心!将來咱們鄭家緩過這口氣,大哥都給你找回來!不讓你白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