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你入了大獄,最得意的不是我,而是德妃,陛下人在福甯宮。”柳瑩最後一句說的聲音極小,但一字一句都說得清清楚楚。
賢妃不滿的皺了皺眉,緊接着眉頭舒展,像是不曾發生過一般說道;“已是将死之人,計較這些有什麼用?”
“我的處境和你一樣,隻不過為他人做嫁衣罷了,陛下若是愛我,現在會與我同來,而不是去安撫那位。 ”柳瑩說完再烏桃的攙扶下起身,準備離開。
賢妃此時還在思量着柳瑩話裡的意思。
柳瑩走到門口突然毫無預兆地說了句:“東西還是算了吧!過會子陛下可能會來。”
說完這話直接離開。
剛走幾步就被賢妃叫住。
賢妃将一绺頭發給了柳瑩,柳瑩不是落井下石之人,吩咐烏桃給賢妃梳妝。
“謝謝。”賢妃略有感觸,簡單的洗漱打扮過後,對着柳瑩道了聲謝。
“一路走好。”柳瑩心裡有愧,沒法接受她那句感謝,又覺得加上稱呼也不妥,因此簡單的回上一句,然後轉身離開。
她不是什麼好人,但也沒做什麼大奸大惡的事情,說着不想害人,賢妃這事自己有參與其中,假惺惺實在沒什麼意思。
對于賢妃,她隻能說許是書讀得多,讀壞了腦子,看事情看的不夠透徹,白白做了他人的棋子。
想着洛輕銘過會子要來看賢妃,她直接回了雅青閣。
柳瑩回雅青閣的同時,洛輕銘得了信,想着時辰差不多,便離開福甯宮,擺駕去了監牢,看看賢妃。
賢妃這時候還沉浸在回憶中。
有好有壞,有德妃還有洛輕銘。
一想到德妃,她眼裡有恨,同時帶着不解。
她恨德妃是真,不理解也是真,畢竟她們曾經有過姐妹情深。
怎麼就走到這一步了呢?早在孩子之前,她們就已經分道揚镳。
因為什麼?因為她們愛上同一個男人?
如果說那些貴人答應無辜,那她的孩子何其無辜?
還未出世的孩子,被曾經的好姐妹害死,她心如刀割,她何其無辜?又該找誰說?
她多想要個孩子啊!當時父兄專權,洛輕銘在朝堂上處處被掣肘,她沒有提。
後來他心疼她,給了她一個孩子,就在她滿心歡喜的時候,打的她措手不及。
未成型的胎兒,在德妃的精心算計下,化為一灘血水。
這事找不到兇手,最後不了了之,可她明白,幕後黑手是她的好姐妹德妃。
自此她平步青雲和她平起平坐,她必須和德妃平起平坐。
可實際上還是低了一頭。
每每午夜夢回時,她都會夢見一灘血水,在地上爬行,哀嚎。
她知道那是她的孩子,但她救不了它。
這孩子不僅僅是救命稻草,是她在宮裡支撐她的動力,還是讓她度過漫長寂寞歲月的一盞明燈。
可實際上,她什麼都沒剩下。
連他也沒站在她這邊。
不論是她娴靜還是張揚,他都不喜歡。
悲哀的是,她到最後才認清這個事實。
她沒辦法再自欺欺人下去。
賢妃微微苦笑,都是要死的人了,想這些做什麼?
她理了理頭發,坐的筆直,等着洛輕銘來見她。
過了小半個時辰,在她的腰背微微酸疼的時候,洛輕銘差人打開牢門,人走了進來。
“嫔妾恭迎陛下。”賢妃規規矩矩地行禮,看上去既拘謹又熟練。
拘謹是她想着像剛進宮這般給洛輕銘行禮,給自己留個念想,熟練是因為這些年,身體早就習慣了這個動作。
看上去違和又滑稽。
洛輕銘一怔,似乎是想起了早些年的情景。
賢妃沒有問洛輕銘來此有何目的,眼下再問這些毫無意義。
她還不如問問洛輕銘愛不愛她。
雖然這個問題也毫無意義。
但她明白自己,此時此刻依然存了期待,她期待洛輕銘和她說她無罪,期待洛輕銘會幫她。
哪怕她自己都覺得這個想法是天方夜譚。
最終洛輕銘開了口。
“蓉儀,朕對不起你。”洛輕銘說這話時,别開了賢妃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