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蘇葉盯着枯枝偶爾冒出的火星和地上的煤灰,不知怎的突然落下淚來。
緊接着淚水源源不斷,怎麼也擦不完。
蕭易擡眼瞧她,低低的問怎麼了?
他以為陳蘇葉是想家,打氣似的說着:“我們會回去的。”
陳蘇葉嘴角勾起弧度,她想讓蕭易安心,可她越努力,淚水越不受控制,似乎是嘲笑她的可悲。
她終于在矢口否認中痛苦掙紮,最後承認自己被傷的很深。
“蕭大哥。”她緩緩開口,聲音如同利刃卡在喉嚨裡,每說一字便帶着刀割般的疼痛,艱難的從嗓子裡擠出詞來。
“我想陳白虞了。”短短幾字在陳蘇葉講出的瞬間化為利刃,又刺進她的體内,連帶着五髒六腑都跟着疼痛。
她想起初見陳白虞時,也是這般光景,烽火漫天,屍骸遍野,陳白虞像個常勝将軍,帶着炫目的驕傲走向她,讓她跪拜行禮。
可她沒有照做,她明白陳白虞的自傲源于沒有自我,于是她們做了交易。
那會他們稱陳白虞為新魂。
後來她為了分清她們,她開始管陳白虞叫二号。
于是一聲聲二号,一句句二号姐姐,讓陳白虞成了自己的依靠。
好不容易有機會讓她稍微自由些,還沒等她回報陳白虞,便帶着希望屍骨無存。
陳白虞死了,是洛輕銘殺死她,悄無聲息的讓陳白虞離開她,甚至沒有一句告别。
她的忠心不值一提,和陳白虞一樣,是洛輕銘不想要的東西。
面前的火苗熊熊燃起,絲毫沒有熄滅的意思,可她的陳白虞再也回不來了。
“會好起來的。”蕭易見陳蘇葉傷心到極點,再說什麼都是多餘。
陳蘇葉搖搖頭,倔強的笑着,笑容裡帶着嘲諷之意:“不會好的,一切都不會好。”
洛輕銘這次能無聲無息的弄死陳白虞,誰能保證下一次不會是她?
“我們藏得那般好,他還是殺了她,我沒有懷疑沒有防備,将她雙手奉上,我對不起她。”話音剛落,陳蘇葉竟然想将手伸進火堆裡,似乎這樣她才能贖罪,陳白虞才能痛快。
她真的想離開,她一個人沒辦法活下來,三次已經是第三次了,自己還要在這裡待多久?她一分一秒都不想待在這裡。
“你幹什麼?”蕭易及時阻止陳蘇葉,保住她那雙手。
對于蕭易而言,他那麼努力保護陳蘇葉,是為了和阿酒相守,而不是讓她在自己面前死去。
他不想看自己的成功毀于一旦,他真的會瘋!
“你放開我!我留在這兒就是個禍害,我不配活着!”陳蘇葉奮力掙紮,可蕭易的力氣明顯更大,掙紮幾次全是徒勞。
“你努力這麼久,幾次從死牢裡活下來,是為了在破屋裡自裁?”蕭易放開陳蘇葉,高聲質問她。
蕭易鮮少發火,難得有失态的時候,這次是真的繃不住。
陳蘇葉在蕭易的怒吼中回神,她滿眼絕望的看着蕭易。
“我有什麼辦法?我能怎麼辦?你們都是有權有勢的人,想要什麼沒有?我呢?我隻有一個陳白虞,還是你們賜予我的,說給就給,說搶就搶,我還算個人嗎?”陳蘇葉放棄抵抗,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面前的火堆。
“殺陳白虞的時候,先生知道,陛下知道,那你呢?你知道嗎?”她說完這話,發出呵呵的笑聲,聽着十分刺耳。
“我知道。”蕭易話說一半,便被突然撲上來的陳蘇葉掐住脖頸,後面的話自然未說出口。
“你知道?你當然知道,他們就是想看我的醜态,包括你,你們都知道,你們誰也不會幫我。”陳蘇葉說着,雙眼通紅的看着蕭易,似乎是想将怨氣撒在他身上。
蕭易一動不動任她打罵,好似這樣可以還了他欠陳蘇葉的債。
陳蘇葉見蕭易不反抗,她放開手,如同扯線木偶一般堆在地上,等着他後面的話。
她本就沒使力氣,因此蕭易并未感覺不适,他起身緩了口氣說道:“陳白虞在你身體裡越久,越會危及到你自身,我們一直在想法子保護你。”
“你有沒有出現嗜睡,精神不佳,整日疲憊?那是因為新魂作祟。”蕭易确定陳蘇葉有這些症狀,才毫不畏懼地說出來。
陳蘇葉愣在原地,顯然被蕭易的說辭驚到。
蕭易趁着陳蘇葉思索時繼續說道:“哪怕新魂沒辦法取代你,它也會想辦法拖垮你,和你同歸于盡。”話說一半直接被陳蘇葉打斷。
“你胡說!她才不會!”陳蘇葉被抓住痛腳,她高聲回答,全然不顧眼下的情況。
她不願意承認卻不得不承認,蕭易說的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