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易略帶心疼的應聲,準備給江清酒抓藥。
袖子卻被人給抓住。
“蕭大哥别走,陪我說說話。”江清酒頭昏腦熱,身子酸痛得很,想找人陪他待着。
蕭易點點頭,将袖子攤開讓江清酒拽着。
“其實師傅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當什麼大師兄,更不喜歡管理内務。”江清酒小聲說着,與其說是抱怨,不如說是訴苦。
“我很累了,但是我沒有地方休息,蕭大哥,我不想當師兄的替身。”随着他的聲音落下,眼淚也落在枕頭上,形成小片水漬。
此時此刻蕭易想做榻上的枕頭,将所有悲傷與不幸攬在身上。
阿酒與他在一起後,從未提過這些,他根本不清楚阿酒此前的生活竟是如此難過。
他的阿酒總是待人溫和,對他更是将溫柔與愛護做到淋漓盡緻。
“居然……從未了解過他嗎?”蕭易自嘲的笑着,好似這般能讓心裡舒坦些。
被偏愛的人從來都是他,而他卻渾然不知,私心認為自己付出良多。
真是可笑至極。
這一幕剛好被江清酒聽到。
“蕭大哥你說什麼?”他隻聽見蕭易的聲音,沒聽清說了什麼,趕忙睜眼追問。
蕭易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狼狽的模樣,捂着他的眼睛,讓他好好歇息。
“我給你講故事吧!”他深呼吸幾次,直到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才開口講述。
江清酒輕應一聲,算是回答。
緊接着蕭易的聲音緩緩傳進他的耳朵裡。
“很久很久以前,許是前世今生那般久遠吧!一位苦苦修煉的竹仙,來尋找他的愛人小白兔,但是小白兔已經不是之前的小白兔,他失去了記憶,幾番輪回之後,已經忘了竹仙。”蕭易剛說了兩句,忍不住輕歎,正想繼續講述,江清酒卻打斷了他。
“小白兔不是喜歡吃蘿蔔嗎?怎麼會和竹仙在一起?”江清酒想不通,索性出聲問蕭易。
“是啊!尋常的小兔都喜歡蘿蔔,他怎麼不喜歡呢?竹仙也不清楚,不過他後來想清楚了,許是因為小兔至善至純,是世上最好的小兔,自然與尋常人家的不同。”蕭易意識到跑題,繞了一圈又接着講。
“竹仙再次見到小兔時,甚至想将小兔藏起來誰也找不到,可他看到小兔的笑容便心軟了,他哪裡舍得?最終他陪在小兔身邊,整日擔驚受怕,他怕小兔像之前一樣死去,他怕小兔不再喜歡他,可他終究沒有邁出一步。”蕭易的聲音帶着哽咽,似是說到動情之處。
他的聲音帶着無奈,好似故事裡的竹仙一般糾結,可故事是他編的,哪裡有什麼竹仙?左右是他自己。
“那竹仙和小兔表明心迹了嗎?”聽着蕭易的聲音戛然而止,江清酒頓覺可惜。
“竹仙不敢說,想到前世是小兔先對他表明心迹,更覺得小兔英勇,認為自己怯懦卑劣,配不上小兔,他不甘心,卻又理所當然。”蕭易看向江清酒的目光溫柔懷念,可惜江清酒閉着眼沒有瞧見。
“其實竹仙并不是竹仙,他是竹子精,或者連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是什麼。”蕭易說着說着輕哼一聲,再次結束故事。
他心裡清楚,他們的故事早該結束,或許不應該發生,他這般死纏爛打,拉着江清酒受苦,實屬不該。
可他不甘心,不甘心他們就此結束,自己的堅持是如幻的泡影。
“那小兔呢?小兔怎麼看竹仙?”江清酒病的迷迷糊糊還惦記着故事的發展。
“在小兔眼裡,竹仙是仙風道骨的竹仙,但竹仙自己明白,不過是打着竹仙的幌子罷了,骨子裡是個一肚子壞水的墨魚。”蕭易說着,尾音聽起來帶着笑意,似乎是想到趣事。
的确是往事,阿酒曾打趣他一肚子壞水。
“竹仙怎麼知道小兔喜歡的是仙風道骨的皮囊?而不是皮囊下的墨魚?沒準小兔早就看出僞裝。”江清酒也不知怎麼回事,非要同蕭易争個高低。
蕭易搖搖頭,緊接着緩緩說道:“沒有人會喜歡雙手沾滿血腥的人,至少至善至純的小兔不會喜歡。”
哪裡有人會喜歡在死人堆裡摸爬滾打的無情人呢?他們本就不配,終究是他勉強。
“那竹仙放棄了嗎?”江清酒不滿蕭易說竹仙的壞話,問話時帶着些許氣惱,但由于發熱,聽起來沒有威懾。
“竹仙自己也不清楚。”蕭易難得說了句實話,他是真的迷茫。
捧在手裡怕化了,放在心底怕丢了是他現在的情況。
“奇怪的故事。”江清酒對故事的結局很不滿意,小聲嘀咕一句,之後便沉沉睡去。
眼見拽着袖口的手松開,蕭易急忙趕去藥堂。
進門看見胡适才來回踱步,似是清閑又像是遇到難題。
“木芙蓉一兩,寒食散三錢,花鹽二錢,綿……”蕭易佯裝思索,同時觀察胡适才的神情。
胡适才在蕭易說木芙蓉時已然擡頭。
尋常人用藥多數以白芷做引,鮮少有用木芙蓉的,剛巧他認識一位,想來蕭易不是什麼善茬。
“師傅,這……”旁邊的小藥童聽出那是之前的方子,看向胡适才時輕聲提醒,剛擡頭直接被胡适才噤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