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說我欺負你,從上說父輩們同朝為官,從下說你為貴嫔,孰輕孰重你該懂得分辨,禍不及家人,你剛才不是說的很好嗎?”柳瑩的聲音十分柔和,卻字字殺招,将淑貴嫔困住。
淑貴嫔面色一沉,覺得柳瑩說的有些道理。
往大了說柳家處處壓舒家一頭,往小了說柳瑩也在她之上,她真能憑借幾小塊香灰和未燒完的紙錢定罪?
猶豫過後更覺得自己草率。
柳瑩淺笑,瞧她毫不出奇的反應心裡有了底。
宮人們聽罷散場,除了認為柳瑩好脾氣但不是軟柿子之外,沒什麼其他的想法。
柳瑩早就看出淑貴嫔沒什麼手段,不然這幾年早爬上去了。
眼下隻是覺得自己有機會,急匆匆的拿她開刀而已。
有一點淑貴嫔錯了,她從來不是軟柿子。
“我沒打算同你交惡,也不希望你受人蒙蔽,更不想被人當槍使,喝了這茶,從前的恩怨在此一筆勾銷,我不願意搞手段,不代表我怕事。”柳瑩端着茶杯一飲而盡。
青芝看着杯裡的茶直接攔住淑貴嫔,将茶杯打翻。
與青芝的護主不同,烏桃一言不發上前給淑貴嫔添了新茶。
“真有你的,你殺了人别想好過!”淑貴嫔本來還想說什麼,因為雲雀叫了太醫過來,隻得作罷。
說完這話帶着青芝拂袖離去。
烏桃見二人離開,吩咐招财盯緊些,然後上前關心柳瑩,一會看看頭上的傷,一會看看手上有沒有事。
柳瑩此時被小太醫看診,反而雲淡風輕的瞧着烏桃,好似她是關心則亂。
不過是小傷罷了,這算什麼要緊的傷?還不如她之前下河抓魚被刮傷嚴重。
正當柳瑩安慰烏桃時,在旁邊看診的小太醫回禀結果:“娘娘近日莫食魚鮮,早晚塗藥五日便可痊愈。”
柳瑩應了聲,擡眼瞧他覺着眼熟,面前的小太醫和他年紀相仿,若說能當上太醫,未免太早,看他五官輪廓越看越覺得眼熟,索性開口問他:“齊太醫可是你什麼人?”
“回娘娘的話,是微臣父親。”小太醫回了話,覺得不妥又解釋:“微臣齊衍,是齊鈞齊太醫之子。”
“難怪看着眼熟,齊小太醫看着年少卻如此作為真是令人敬佩。”柳瑩揮揮手示意雲雀帶着齊衍下去領賞。
“娘娘贊譽,微臣告退。”齊衍行禮退下,覺得這櫻妃娘娘比他小幾歲,說話拿腔拿調的倒是不同。
柳瑩吩咐烏桃給今兒灑掃宮人些賞賜,讓他們别亂說話,自己在小廣子的攙扶下回内卧。
說是歇息,實則是将剛才沒做完的法事弄完。
宮人們得了銀錢,哪裡會收口,七嘴八舌的很快把事情傳揚出去。
不過得了銀錢,風向與之前不同,左右是一句櫻妃娘娘仁愛,穩坐妃位之類的恭維話。
柳瑩無心看顧下人,想着宮人還未離開,趁着空擋給陳蘇葉寫信。
蘇姐姐可安好?近日天氣轉涼,莫要貪食寒涼之物,我在宮内過得尚可,可惜局勢有變,等你回來怕不是從前那般,不過我會盡力,等你回來後能護你周全,山高路遠蘇姐姐照顧好自己。
她怕被人截住,連落款都不敢寫,小心翼翼地鎖在匣子裡,想着找機會把信送出去。
“唉——”她長歎一聲,回想起淑貴嫔地嘴臉,心裡感慨良多。
她讨厭應青蕪,因為應青蕪其身不正,早在選秀時就設計她設計陳蘇葉,她讨厭德妃佛口蛇心,安插人在她身邊,她也讨厭賢妃毒辣,幾次拿她開刃。
可她不讨厭周芒,不讨厭舒嫔,她們沒錯,是被家族送來的犧牲品,是宮裡前赴後繼最不缺的擺件。
當舒嫔成了淑貴嫔來對付她的時候,她隻能還以顔色,她理解淑貴嫔卻沒辦法任人胡鬧,她不難過,隻是覺得孤獨,不知道何時才能結束的孤獨。
她也有些怕,她怕等陳蘇葉回來,發現她不是印象中的柳瑩,她當如何?
就像甄蓉儀的賢妃,舒晚櫻的淑貴嫔,她呢?她會變成什麼樣?
誰也不能保證。
随着吵鬧聲消失她推窗查看,發現宮人盡數離開,才拿出之前的元寶香燭繼續叩拜。
雖然洛輕銘不會過分追究,但她也不能太明顯。
想說的話以及要流的淚全都寄托在紙錢上,被火焰燒成灰燼。
“我會去查的。”她有些昏沉,不知是煙灰嗆得還是心裡難過,抑或是兩者都有。
柳瑩的心緒止于烏桃的叩門聲。
她斂下心神讓人進門。
映入眼簾的是碗熱氣騰騰的姜湯。
“主子快些嘗嘗,我一早命人煮的。”烏桃吹溫羹匙裡的湯送到柳瑩嘴邊。
柳瑩咽下姜湯,覺得暖和了些。
“你再勤快些倒要把我寵壞了。”柳瑩笑着打趣烏桃,眼裡是剛才瞧不見的溫柔。
她覺得烏桃很像她曾遇到的大姐姐,像是每每在她又餓又冷時給她一碗粥湯的那種人。
“主子别說笑了,您是主子娘娘,奴才們盡心服侍您已是天大的福氣。”烏桃的話聽着花俏,實則句句發自真心。
柳瑩比她小上七歲,生的讨喜,她打從心底喜歡,能伺候她真是幸事。
回話時又喂了匙姜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