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封塵點點頭,心想着隻要能讓陳蘇葉高興,安靜的陪着也好。
可陳蘇葉沉浸在憂思中難以自拔,悶在心裡的情緒必須要講出來才會舒緩。
她瞥了眼俞封塵,發現俞封塵正瞧着他,不知梗着脖子多久。
“俞師兄也睡不着啊!”她拿着軟墊走到榻邊給俞封塵墊上,看他睡不着幹脆坐在榻邊陪他聊天。
與其說是陳蘇葉陪着俞封塵,不如說是俞封塵陪着陳蘇葉。
此時俞封塵僅是轉了轉眼珠用來回答陳蘇葉的話。
他笨嘴拙舌的怕說了什麼惹陳蘇葉不快,幹脆在一旁陪伴。
陳蘇葉的眸子瞧着俞封塵,卻像是透過他再看别人。
俞封塵見她眉眼彎彎,露出少有的笑容,并不在意為何而笑。
他喜歡陳蘇葉,隻是她對他笑,他便能滿足。
陳蘇葉瞧了幾瞬,眼底的光亮散去,依然柔聲輕語的同俞封塵說:“俞師兄也睡不着,剛好聽我給您講講故事?”
她雖然是詢問式的口氣,但想要講述的心思呼之欲出,生怕俞封塵不答應。
俞封塵笑着看她,然後眨眨眼。
僅此一瞬,陳蘇葉還以為自己看錯,俞封塵的眼底竟有着無盡的溫柔,好似之前藏着的情感全部躍然紙上。
陳蘇葉隻當是俞封塵過分期待她的故事。
不過她必須要提前說好,她的故事可不是什麼美好結局。
“這故事很長,俞師兄當個笑話聽不必當真,但是故事并非是話本子上的美滿姻緣,俞師兄莫要為此傷神。”陳蘇葉說完清清嗓,等着俞封塵的反應。
像極了讀用戶須知,她竟有些熟悉感。
直到俞封塵點了點頭,陳蘇葉才開始講述。
“曾經有位女子出生在一片繁華之地,她沒什麼本事,周圍盡是和她一般的普通人,好在溫飽不愁衣食無憂,日子也算和樂,人們喚她江玲。”陳蘇葉僅說了個開場眼底便開始湧現淚花,她邊觀察着俞封塵的表情決定是否要繼續。
俞封塵倒是感興趣,示意陳蘇葉說下去,他隐約覺得這個江玲不簡單。
“江玲的日子過的不溫不火,許是過于不溫不火,她受到上天的懲罰,在某一天,她不知道為何被人送去另一個地方,那裡與她生活的城市有着天壤之别,而且她沒有任何相識的朋友。”随着陳蘇葉的聲音響起,她自己被帶入情景。
那鋪天蓋地的孤獨感,不知去何方的飄零感,無數的話面湧入腦海。
有她求救的,有她忍饑挨餓的,也有她想放棄的。
看着陌生的面容,她覺得沒有任何東西歸屬于她。
然而幾天後她被陳江河帶回去,說是山賊在赴任途中劫走了她,好在他憑着父女間的心有靈犀才找到她。
陳蘇葉看着更為陌生的陳江河,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好在陳江河待她極好,讓她感受到家的溫暖。
可越是如此她越覺得自己卑劣,像是偷了别人的人生。
但她别無選擇,為了活命,暫且接受虛假的父女情。
比如現在,為了生存替洛輕銘做事。
“身在異鄉的确令人難受。”俞封塵有感而發時反而不結巴。
正是這句話打斷陳蘇葉的回憶,她開始繼續講故事。
“江玲總想回去,于是她努力扮演陳江河的女兒,希望有一天能将真正的女兒換回來,可惜并沒有給她任何機會。”陳蘇葉垂下眼簾,深吸口氣繼續講述。
“沒過多久到了選秀的日子,她以為自己會落選,豈料帝王親自選她,替她簪花,那是她最喜歡的百合,他說清麗可人,是個有福氣的,這是她第一次覺得來到這裡選秀來對了。”她并沒注意,自己講到此處,滿眼帶着依戀。
她是懷念的,懷念的并非榮寵,而是有個人寵她到極緻,不論善惡,不論她做了什麼,他的身後都有她。
可惜終歸是昙花一現。
俞封塵沒有說話,心疼江玲的同時更心疼給他講故事的人。
“他說她有福氣她就信了,可沒想到意外也發生于此,她遇到舊友,不過并非是她的,而是陳江河女兒的舊友,舊友不斷地講述她們兒時的情誼,她對此很陌生,竟害怕起來,她怕自己的生活隻是幻影,怕不斷有人來打擾她的生活,她瘋魔了。”陳蘇葉當然明白自己在辯解,但她停不下來,就像當時殺柳瑩一般。
“有皇帝的默許,她最後殺了舊友。”她說着話時沒有絲毫猶豫,她不忏悔,因為如今她回望過去,找到自己殺柳瑩的源頭。
是洛輕銘的教唆,如果不是洛輕銘的教唆,她怎麼會殺人?又怎麼會變成那般嚣張跋扈?
她試圖将責任推在洛輕銘身上,好似這般她還能做個好人,她至今也不承認,她殺柳瑩确實是因為害怕,不過不是因為敗露,而是她怕有人搶走洛輕銘。
“你不問我為何……江玲為何殺了舊友?”陳蘇葉見俞封塵不發一言實在出乎意料,索性開口問他。
俞封塵僅是搖搖頭,說他認為江玲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