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白荷能看出主子心裡的糾結,溫婉善良的姝兒是他心裡的光亮,可離經叛道的姝兒是所有人的光亮,包括主子内心的仇怨也被驅散。
可她依然不明白那位姝兒姑娘為何如此?難道真有人能八面玲珑?
她讨厭做别人,連着這位沒見過面的姑娘也跟着讨厭。
溫白荷不清楚自己是否喜歡主子,許是扮姝兒扮的久了,她能感覺到姝兒之前是喜歡主子的,至少溫婉賢淑的姝兒喜歡。
至于離經叛道的,她學不來一點,幹脆徹底放棄。
她知道主子不喜歡規規矩矩的人,她知道這位洛輕銘也喜歡乖巧聽話的。
但她從來不是這樣,夾縫求生的她不喜歡姝兒的義正言辭,也不喜歡她的拯救蒼生,她巴不得大家都跟她一樣是地底泥。
她本來的名字是尹林格娜,她的父親是所謂的紫陽人,母親是阿默人,因此她前十三年是不被人承認的,是被母親抛棄差點死在沙堆裡的孤兒,唯一留給她的隻有這個名字。
尹林格娜,用默語來說是蒙塵的琉璃珠。
聽起來倒是不錯的名字,可琉璃珠在阿默是最不值錢的玩意。
她的出生就是個笑話,後來遇到主子,主子供她吃穿,叫她識字懂禮。
本以為她得天眷顧,這輩子不用再受苦,沒想到第二年就被告知,她要替人入宮。
她被賜予很好聽的名字——溫白荷,她鬧過吵過,最後坦然接受,甚至想利用這張臉留下,留在主子身邊。
可她高估了主子對這位姝兒姑娘的情意,哪怕主子酩酊時哭紅雙眼同她忏悔,哪怕是夢靥醒來還不清醒時求她别走。
不知是情淺還是其他,當他清醒後,當真是連個念想都不留。
就連她前日離開,洛北辰隻是祝福她一路走好。
意思是不論成功還是失敗,都别回到他身邊。
她成了棋子,最後她沒敢喚他一聲北辰哥哥,不是以姝兒替身的身份,而是以她自己。
一道白影閃過,她下意識探出身子,緊跟着被春華護在身後。
“主子莫怕,是隻白貓。”春華安撫過溫白荷後,拿着掃帚驅趕白貓。
而彩英裝作沒瞧見,站在一旁沒行動不說,甚至在春華行動時假裝搬動桌子。
“把它留下吧!”溫白荷攔下春華,俯身對着貓兒伸出手。
白貓有雙澄澈的藍眸,聽到溫白荷的聲音,警惕的瞧着她。
溫白荷沒有動,伸出的手離白貓一尺距離。
白貓見溫白荷沒有傷害它的意圖,試探的往前探了探。
溫白荷依然擡手等着貓兒。
白貓的鼻尖掃過她的指尖,似乎是覺得沒有危險,它身上豎起的毛發塌下去,瞳孔逐漸圓潤,像是接納了溫白荷,整張臉在她手上蹭來蹭去,一次比一次用力。
它喵喵叫着,似是在乞食,又好像請求面前的人收留它。
溫白荷突然感覺到自己被人需要,她笑得燦爛,細看的話還會發現t她眼尾發紅。
這次的笑和之前不同,不是像姝兒那般羞怯的笑,而是她自己,是餓了許久終于能吃一頓飽飯的笑容。
意識到自己不妥後,她迅速調整自己的狀态,順帶着摸了摸身旁的白貓。
她反應極快,春華和彩英不善于心計,因此并沒覺得不妥。
貓兒呼噜幾聲蹭了幾下,再沒更多動作。
春華見主子發話,拿着掃帚去掃地。
彩英自顧自管自己的活兒,根本不顧溫白荷如何。
貓兒看到彩英拿着掃帚頓時警惕起來,弓起背不說,身上的貓紛紛炸起。
“沒事的。”溫白荷柔聲安慰,讓貓兒冷靜下來。
看着逐漸放下心防的貓兒,她心裡不是滋味。
眼下她不正如這白貓一般被人養着玩嗎?
她還不如貓兒,至少她是真心想養着。
溫白荷找了個碟子裝了淨水喂貓,想着過會拿些好吃的過來。
這場景剛好被孫德榮瞧見。
看着少女逗弄白貓,他有一瞬間晃神,以為自己回到十年前。
回過神後他笑着上前宣讀旨意,說陛下晚上傳她侍寝,她盡早準備。
溫白荷淺笑謝恩,送走孫德榮後,她的笑容立即垮下來。
她再次查看四周,确認沒有什麼人跟着,借由喂貓出去傳信。
輕車熟路的穿過石子路,草叢底下有個拳頭大的洞,她迅速寫下暗語,将字條藏進石縫,嵌在坑洞上。
剩下的隻等人來取,眼下沒人看着她,她行動尚且方便,以後可就難說。
不過她想到更好的法子,隻是委屈了貓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