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送飯是榮春來,即使榮春不來也會是其他交惡之人,實在算不得好時候。
“奴才來給您送飯,您今兒得多用些,估摸這幾日祈福那位就回來了。”許是陳蘇葉要回來,柳瑩跟陳蘇葉交好,順帶着對奴才寬厚,榮春也跟着高興。
最讓榮春高興的是陳蘇葉回來,雅青閣跟新葉居是一家,會壓得應青蕪沒法翻身。
“你少吓唬本宮,等本宮能出去,第一個就殺了你。”應青蕪本來沒什麼精神,看見榮春之後爬到門邊抵着門咬牙切齒辱罵他。
榮春沒生氣順着木闆的縫隙把飯送進去。
“青天白日的您說什麼夢話,不如多留些力氣,等人回來多叙叙舊吧!”他掩鼻等着應青蕪用膳。
許久未收過摘月宮的恭桶,感覺整個宮室都彌漫着臭氣,實在難聞得很。
但他倒是高興,應青蕪越難受,他就越開心。
應青蕪的反應也沒讓他失望,哪怕看不見她也能聞到一股惡臭的味道。
“你給本宮拿了什麼?”她如今失勢誰都能踩她,之前的她忍了,豈料他們越來越過分。
“自然是給您的美味佳肴,這可是難得的藥材人中黃。”榮春等着應青蕪吃完,他好洗幹淨碗筷去複命。
瞧應青蕪死不悔改的嘴臉,他能給幾粒米就不錯了,他就應該什麼都不給她,省得她有力氣說話。
“那你怎麼不吃?”應青蕪火冒三丈,人中黃加無根水是什麼她能不知道?真當她沒見識?
她将碗碟推撒,說榮春要是再怠慢她,她一定會告訴陛下,讓陛下剮了他。
“憑您現在的近況,有誰會來幫您?您可以不吃,不過頓頓如此罷了。”榮春看出她的心思,将人拿捏的死死的。
他料定應青蕪不會忍氣吞聲,故意搬出洛輕銘逼她。
“你怎知陛下不是有意冷落本宮,陛下另有打算?”應青蕪肯定不能認輸,在她看來哪怕榮春在她面前耀武揚威,也隻是秋後的螞蚱,蹦跶不了幾天。
她根本不信自己要在摘月宮如此過完一生。
榮春像是聽到笑話般,笑了好一會才接茬:“陛下圖什麼?圖我們這些不忠心的奴才?要将我們一網打盡?”
這話别說他不信,恐怕連應青蕪自己也覺得是句空話。
“陛下若真疼惜您,為何要在您禁足時把那位召回來?”他并非拱火挑事,而是看見應青蕪就犯惡心,事到如今他們有什麼兩樣,看不起他們做奴才的,她又比奴才們高貴多少?
“陛下如何,豈容你這個奴才置喙!”應青蕪聽到此處厲聲呵斥榮春,說他是個沒根的東西,别癡心妄想。
她不敢想的事,内心最擔憂的事,突然被低賤的奴才戳破,讓她顔面盡失。
這話徹底激怒榮春,但他很快平複下來,對付腳底泥而已,太快玩死有什麼意思?
“是奴才多嘴,但奴才必須多嘴提醒您,您可以不吃不喝,剛好死在那位回來時,連殡葬都省了,陛下定會感恩您。”他笑着說完話,撤去木闆準備拿走裡面的飯食。
許是應青蕪聽出他話裡的意思,下意識護着碗碟。
雙眼不适應突然到來的光亮,她眯着眼什麼也看不清,自然也瞧不見那人表情。
光亮一瞬即逝,沒等她反應過來便已經消失。
她的飯并未被拿走,人也沒有受傷,腳步聲漸行漸遠。
不過是一寸高七寸長的木闆,釘在門邊下,取下木闆也隻能窺些許光亮。
正如她的近況,等着别人來送飯,等着别人來放她出去。
她的鼻子已經适應屋内的氣味,她的雙眼已經接受無邊際的黑暗,她甚至開始享受着難得的平靜。
可越是如此,她越明白自己,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她現在一切的堅持,都是為了之後的風光。
她會複仇的,也必須要複仇,可害怕從未離她而去,她怕自己被夫君丢在這裡,哪怕用全身的力氣壓下,恐懼也會冒出來侵蝕她。
“夫君是愛我的,我一定能出去,将那些看不起我的人踩在腳下。”應青蕪喃喃自語,在黑暗中她的眼神裡帶着瘋狂的偏執,可惜沒人瞧見。
到時候不論是陳蘇葉還是柳瑩,通通要給她配葬。
這一天不會太遠了。
此時陳蘇葉已經到了陳白虞的墓前,許是清晨寒涼,她打了個噴嚏。
趕路三天,她覺得值得。
蕭易和江清酒識趣的退開,讓陳蘇葉和陳白虞單獨說說話。
“我本來以為最近我過得很開心,我能從這種悲傷的宿命中逃脫,今兒見了你我才發現,那些苦痛從未離開過。”陳蘇葉看着木頭上刻着陳白虞三個字,眼圈霎時紅了。
她的左眼先落了淚,緊跟着才是右眼。
陳蘇葉想起自己為陳白虞做的簪子,想起特意為她換的衣裳,想起出宮時興沖沖的想給她驚喜。
竟是個笑話。
“你别怪我不來看你,我真的害怕,怕你覺得我是個說大話的人。”她找了個地方坐下,拿了個蘋果掰開,放到陳白虞的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