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姐姐。”她說完借着放食盒的理由,趕忙離開榻前。
任驕陽捂着臉,這句話的威力,比十香迷魂散還大,明明沒喝酒,卻感覺暈乎乎的。
可頭是她開的,現在偃旗息鼓實在是可惜。
“懷玉。”任驕陽思索片刻後開口。
柳瑩心中有想法,但是在不敢深想。
“我的小名,無人時你可以如此喚我。”任驕陽一臉無謂,隻有她自己明白,已經許多年沒有人如此喊過她。
在那些卧床不起的日子,渾身是傷昏迷不醒的日子,沒有任何人會在意她,在意一個從小被迫長大的小女孩。
她們說,等你上了戰場,敵人會用最殘酷的法子開口,到時候她隻要松口就是叛國。
于是她扼殺作為懷玉的小女孩,世人知道英姿飒爽的将軍,卻沒人在意她。
如今遇到柳瑩,自己又是這般模樣,再沒什麼可以失去的,她還在乎什麼。
柳瑩先是點點頭,随後又搖搖頭。
她知道還有人不安分,她不能害了任驕陽。
“如今深處宮裡,須得謹言慎行,若是我們能出宮,我定當如此喚你。”她說的情真意切的承諾,無意識的握上任驕陽的手。
發覺自己失禮,她迅速松開,起身推着木輪子過來。
任驕陽強撐着起身,由柳瑩扶上去。
她的呼吸噴在柳瑩耳後,目光從未離開柳瑩的側臉。
柳瑩将人安置在木輪子上,又檢查輪子之間有沒有松動,眼見平安才放下心來。
“可是弄疼你了?”她見任驕陽一動不動,以為自己疏忽不小心傷了人。
任驕陽回神趕緊擺擺手,然後誇贊柳瑩手藝好。
“不是我的手巧,是伯伯的手巧,我這不入流的技藝是伯伯教的,才學到皮毛罷了。”柳瑩笑着說,話音落下眼淚也跟着落下。
任驕陽慌忙擡手給人擦眼淚。
她是想誇誇柳瑩,沒想到給人弄哭了。
這幾滴眼淚落的,像刀子剜她的心。
“是我混帳,不該說那些勾起你的傷心事。”她手忙腳亂的不知說什麼好。
柳瑩破涕為笑,随手抹了抹眼淚。
“不關你的事,是我們緣分已盡,是我沒福氣在伯伯身旁盡孝。”她說完扯出一個笑容,推着任驕陽出門。
任驕陽從未享受過如此待遇,她擡手搭上柳瑩的手,輕輕拍了兩下算是安慰。
“你再等我一段時間,到時候我去給你找伯伯。”她這話不是騙人,等她恢複功力,現在宮内走走,等熟悉之後再跑去外面。
别說洛輕銘,等她恢複後沒幾人能攔住她,反正都要出門,幫柳瑩完成心願也好。
“你先閉上眼睛。”柳瑩沒應這事,先不說任驕陽能不能出去,就算能出去,她也舍不得讓任驕陽給她跑腿。
她巴不得任驕陽走得遠遠的再也别回來。
任驕陽誤解柳瑩的意思,她乖乖閉眼,等着柳瑩湊近。
可柳瑩根本沒這個心思,随手幫她扯了扯身上的毯子。
不是柳瑩沒有心思,而是柳瑩沒往這方面想,二人還沒表明心意,怎麼好失禮。
任驕陽閉眼等了許久,感覺和之前并無區别,幹脆睜開雙眼。
她剛睜開便聽到柳瑩的數落。
“讓你閉眼是怕許久不見強光被太陽晃了眼,怎麼又睜開了?”說是數落,實際上半點責怪都沒有。
任驕陽瞧着柳瑩笑得燦爛,感覺頭昏腦脹,真像是被曬昏頭,一時間竟忘了開口。
“怎麼了?該不是真的被曬暈了吧!”柳瑩伸出手給人扇扇風。
許是覺得丢人,任驕陽回話時下意識撓了撓頭。
“沒有,隻是許久沒出來,有些不适應罷了。”她沒注意到自己頭發亂了,本就胡亂挽的頭發如今更顯雜亂。
“别動!”柳瑩俯下身,将任驕陽的碎發随意攏了攏,取下自己的小钗簪上。
“不愧是櫻貴妃娘娘!”任驕陽豎起大拇指誇她。
柳瑩僅是笑笑,推着人繼續往前走。
“這算哪門子的手巧,蘇姐姐的手更巧,小時候我的頭發……就是她梳的。”她話說一半才發現不對勁,可說都說了又不好再避諱,隻好硬着頭皮說完。
“我是不是很無趣的人,自己什麼都做不好,總是提起旁人。”她突然失落,自己雖不出名,但琴棋書畫認真研習過,怎麼到了任驕陽面前,感覺自己什麼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