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娘親,爹爹會輕易放下嗎?他很清楚不會。
既然都沒那麼容易放手,為何不多給他一些理解,為何要他立馬醒來。
他做不到,他也如此和齊廉說。
“糊塗!她不過是個小丫鬟,你和她說了幾句話?你們可曾有過婚約?誰是證婚人?這些都是你的一廂情願!”齊廉氣的直拍桌子,一開始隻覺得自家兒子愚鈍,怕兒子被有心之人欺騙,如今看來不隻是愚鈍這一點,還要加上偏執。
他會害齊衍?會害自己的親兒子?看來齊衍真是豬油蒙了心了。
齊衍明白父親拍桌,以及眼神的意思。
他稍稍動了動嘴,什麼都沒說。
因為他想起雲雀說自己從未見過父母,更别提被父母訓斥和父母頂嘴。
她甚至隻在夢裡和親人團聚,醒來之後發現自己什麼都沒有的。
他想起雲雀齊衍走神,又被齊廉罵。
“父親,我已經弱冠,在不是你瞧見的唯唯諾諾的齊衍,你隻我懂醫術讀聖賢,不可能被一兩句花言巧語蒙了心智,你早就明白如今的齊衍早已不是從前的傻小子,卻依然一意孤行說我是上不得台面的愣頭青,我在你眼裡便是那般不堪?被人說了幾句話就暈頭轉向的蠢蛋?”他倒不求父親能說幾句安慰之言,但至少别添磚加瓦。
顯然齊廉并不能做到。
他吹胡子瞪眼,不孝子三個字就要破口而出。
關鍵時刻他忍住了。
他知道齊衍不是之前的病小子,自己已經老了,家裡的大小事宜都要交給齊衍。
齊衍能不能撐起這個家隻看他的手段。
顯然現在的齊衍還沒有這個能力,他依然要管一管。
“為父過幾日會幫你找門當戶對的貴女,此前是父親疏忽,你也莫要為此傷神。”他抛出橄榄枝等着齊衍接。
齊衍并不領情。
“父親,我說過雲雀不隻是個小宮女,她付出的她做的事遠比我們要厲害得多。”提到雲雀他眼底終于帶着些暖意。
可惜瞬間之後便消散。
“那你想如何?那你要如何?”齊廉眼見齊衍并不聽話,直接開口問他。
齊衍隻是搖頭。
他也想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先前是怕雲雀的屍身打理不妥,如今細想,更覺得茫然。
其實他想殺了洛輕銘,想殺了溫白荷,包括那日所有為難雲雀的人。
但他不能,真的不能。
父親已經年邁,自己若是因為此時連累全家,以後到了地下該如何交代?
哪怕他極力隐藏,齊廉也知道自己兒子藏不住殺心。
自己都能看出來,更何況洛輕銘。
柳瑩雖不受寵,難保隔三岔五見上一面,到時候該如何自處?
“簡衡,你且當為父求你,忘了她吧!”他差點給齊衍跪下,好在被齊衍攔住。
齊衍心情複雜,怎麼能忘呢?那般刻骨銘心的感情,會成為他心裡的烙印。
可父親和家族還要自己苦苦支撐,自己若是真的無動于衷,白白辜負多年的養育之恩。
他猶豫再三,最終重重點點頭。
齊廉面露喜色,拍了拍他的肩膀,誇贊他孝順施禮,是個端方的君子,沒辜負他多年的栽培。
齊衍壓下嘴角的苦笑,恭恭敬敬的離開。
他知道自己的日子過得比旁人舒坦,本來不應該有所怨言,但他依然覺得日子不好過。
沒人在乎齊衍,父親雖然叫他簡衡,但也是做給外人瞧的,沒人在意他。
“雲雀姐姐你看,什麼端方君子都是假的,不過是句随口說說的恭維話罷了,隻有你覺得我好。”他回了小廚房,做了幾塊桃花酥吃進肚子也難以壓制對雲雀的思念。
雲雀已經離開,他也該過好自己的日子。
于是他梳洗打扮,蒙着面來到雅青閣請平安脈。
柳瑩這會依然被禁足,見不到任驕陽和陳蘇葉,更是沉浸在雲雀死亡的悲傷中難以自拔。
瞧見齊衍的瞬間,她差點哭出來。
齊衍此前瞧不出多出衆,但誰見了都會誇一句溫潤如玉。
理得恰到好處的鬓發搭上月牙的發簪,眼裡光彩不多但瞧的出怯懦之下的沉穩。
如今面如刀削,一雙眼裡隻剩寒意。
對視的瞬間她能感覺出來齊衍極力隐藏苦痛,想讓自己瞧着柔和些。
許是聽了雲雀的話,行到此處她心裡更是酸澀的很。
“對不住啊!沒能幫上你,我會和陛下說放你回去,你不必為我做事,雅青閣不必再來了,我對你有愧,你有何難處可以盡數同我說。”柳瑩此番護着齊衍,何嘗不是雲雀的心願。
齊衍的眼睫顫了下,往後退了一步躬身行禮道:“您有心了,您和雲雀都是良善之人,且雲雀的心願是護着您,微臣一定會竭盡全力。”
他話雖如此,但往後退的時候加了句願您安康,接着後退離去。
柳瑩覺得奇怪,自己又不能出門,隻得讓烏桃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