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頓了頓,刻意壓低了聲音繼續道:“當今聖上隻衛王一個兄弟,又沒有其他叔父,宗室女除了六公主和七公主,就隻雨陶郡主一人。在鄧州的時候,那些個世家之女整日圍着雨陶郡主轉,恨不得把她捧成天上神女,世家公子們也都擺到在她的石榴裙下,恨不得把星星月亮都摘給她賞玩,日日為她争風吃醋,今日永威伯嫡次子将毅勇侯之子丢進湖裡,明日尚書公子與寺丞之孫在茶樓大打出手。”
一提起這些她親眼看見親耳聽說的破爛事,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反正,這群整日摸雞鬥狗的所謂世家公子們,沒一個腦子正常的,也不知道雨陶郡主給他們下了什麼迷魂藥。”
約摸是聽出了章引玉的不屑,章麓沉默的思考着,一時沒有說話。
見姐姐不搭話,章引玉舉着帖子問道:“姐姐去嗎?我爹畢竟有從龍之功,之前與郡主在鄧州便見過幾面,不好不去。姐姐倒是沒什麼顧忌,反倒是陛下那道恩賞的旨意,平添了許多麻煩,若是姐姐應了邀約,隻怕到時候會被針對。”
“這倒無妨,左不過是些深閨女子罷了,不會比關外的匪徒兇悍。”章麓撂下帖子,不甚在意地說到,“六十萬兵權啊,太令人垂涎。陛下暫時還需要倚靠虞慶侯對東北的契丹、鮮卑、高句麗,北面的回纥進行威懾,暫時不會動我們。趁此機會,不妨探探這群世家貴女們的底,日後來往行走也好有個章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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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長安下了一陣大雪,章麓懶洋洋地縮在被窩裡不想動彈。可午後有賞梅宴,容不得她在房間裡窩冬。
春華在衣架上為今日要穿的衣裳熏最後一遍香,熏完後,便和襲霜一起圍着爐子烤栗子。
今日中午的時候,章引玉那邊傳來消息。也不知道章引玉是怎麼跟自己父親說的,章弋不單将管家權給了她,還一并将亡妻的陪嫁商鋪田産地契都給了章引玉,将劉媽媽升成了和福伯一并的管家,一個管前院,一個管後院。
劉媽媽當即讓人将府上的仆婦都叫到了後院的中廳,然後讓南栀北雪帶着幾個家生子去各個屋裡搜,竟搜出了不少東西,還有藏着青樓用的引魂香,想用在誰身上不言而喻。氣得章引玉當場給藏香的人打了三十大闆,知情不報的全部杖責十下發賣了事。
平日裡與翠竹軒走的近的,痛快認錯的配人,死咬着不肯說的也都發賣了。還有些藏了不少金銀細軟,甚至還有章引玉母親的嫁妝,都被扭送了官府。
連主母嫁妝都能偷到,可見府上管得有多松散。
好在通過劉媽媽這一雷霆手段,直接讓平日裡作威作福的管事仆婦慌了神,問什麼答什麼,甚至為了撇清關系,把一些隐秘的事情都扒了出來。比如,蘇姨娘曾在三叔任甯湖通判的時候,竟收了不少官夫人的賄賂,給她們透露一些案情和章弋的行蹤。
這把章弋氣的又将蘇姨娘拎出來打了三十闆子。
于是,拔出蘿蔔帶出泥,一連發賣了二十幾個管事仆婦,如今整個府邸,隻剩下包括福伯、劉嬷嬷、南栀、北雪,翠竹軒兩個,還有照月軒的四個,一共十個管事仆婦,外帶十幾個幹粗活的丫頭小厮,瞬間清淨了不少。
千牛衛府内,章引玉用被子将自己裹得嚴嚴實實,趴在床上看南栀挑衣服邊歎息:“以後擺不了排場了,如何能提現我天女下凡般的神仙姿容。”
北雪與南栀捂唇笑道:“反正除了郡主娘娘的賞梅宴和上元節的宮宴,也沒有别的宴席了,這兩處都不用講排場。待春日來了,咱們再讓牙人帶些好的給姑娘挑挑,待詩會的時候咱們小姐還是風風光光的小仙女。”
“說得對!”章引玉被捧得開心了,将從翠竹軒收回來的首飾挑了幾個賞給了她們。然後讓北雪将皇後賞賜的布匹,挑兩個素淨的,再挑兩個鮮亮活潑的,給照月軒送去。
南栀問:“為何要送給那兩個?”
“當然做戲要做全套了,說是送料子才去的照月軒,自然就必須把料子送回去。而且,把料子送了,也是為了堵住他們的嘴,尤其是許清月的。萬一将來許林中了,他們搬出去,那許清月在外面編排我給她穿小鞋怎麼辦?表面功夫還是要做做的。”章引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