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他清楚自己已然是強弩之末,但困獸猶鬥,他應該是想将虞慶軍搶過來,替他擋住父親的鐵蹄。”
章麓隻覺可笑:“虞慶軍走了,誰來擋住北翟諸國?百姓嗎?”
“割地賠款,幽雲十六州可有他們一直想要的大草原,将幽雲十六州作為禮物送給北翟諸國,可保一時太平。”李鶴霖垂眸看着手中的信件:“這樣,既能阻擋父皇繼續北進,又能安穩住北翟諸國,内憂外患一并解決。他依舊可以穩坐高堂,享受他的美人美酒,用金銀财寶堆砌他的宮殿。”
“無恥!”章麓恨聲道。
李鶴霖說:“不是所有居高位者都清廉,總有臭蟲想要禍亂朝綱。當一個皇帝有了私心,這天下便隻有民不聊生。”
李鶴霖翻遍了所有的信件,發現裡面還有不少可用信息,便将東西重新包好,塞進了衣服裡。
“現在呢?出去嗎?”章麓問。
李鶴霖點頭:“有了這些,就足以向靖國公發難。”
“他不會坐以待斃。”
“那就甕中捉鼈。”李鶴霖在正門下方摸到了機關,一轉動,台階便落了下來。他帶着她來到剛剛發現的正門處,按動了機關。
石門随着齒輪的轉動,被緩緩拉開。映入眼簾的又是一道狹窄的甬道。
李鶴霖用火把點燃最前頭的煤油燈,瞬間,整條甬道兩側的燈便全部被點燃:“這裡的燈是連在一起的,應該就是前朝皇帝們常走的路。”
因為前路燈火通明,兩人走的很快,李鶴霖想起之前在暗門的時候,聽見了傅雲期的聲音,李鶴霖突然問道:“傅檢事為什麼追殺你?”
聽到這個晦氣的名字,章麓就有些惱火,氣哼哼的說到:“做賊心虛!”
聽出她言語中的火氣,李鶴霖有些好奇,想問又覺得這是其私事,可又不想就這麼不明不白的亂猜,便還是耐不住問了。
章麓倒沒覺得有什麼不能說的,反正姑姑肯定是要合離的,到時候全城的權貴都會知道,總有好事的人會去探尋原因,總是瞞不住的。
她便坦坦蕩蕩的講事情說了出來,從上元燈會落水到跟蹤許清月到此的事情都和盤托出。說着說着,她就忍不住罵到:“這個混蛋竟敢這麼對我姑姑,還盼着她死!也不想想,他一個小小翰林檢事,日子能過得如此滋潤都是因為我姑姑!居然還敢拿着我姑姑的俸祿食邑去外面養女人,哼,真真是不要臉。”
其實,最開始發現的時候章麓不是不生氣,她之所以表現得鎮定,是因着章引玉在。那已經是個沖動性子了,若她也随着一起罵一起發火,傅雲期隻怕早就發覺并順利掃尾了。
大概是此處隻有他們兩人,也不怕被别人聽到,章麓遍洩憤般的将傅雲期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說了半天發現李鶴霖突然停下了,正雙眼放空的看着自己。
“怎麼了?”章麓問。
李鶴霖搖頭:“沒事,隻是第一次見你罵人。”
“我罵人的時候多了,北境的民風比較彪悍,不少女子當街教訓自己的夫君,每次出門總能遇到一些,耳濡目染的就學會了不少。”章麓說:“不過我娘管我管得嚴,嚴格我做任何不符合世家貴女身份的言行,所以除非是氣急了并且四周沒有其他人,否則我也不會罵人的。”
說完,章麓又繼續數落着傅雲期的罪狀:“其實長在長安城裡的男子想三妻四妾挺正常,姑姑不是公主,兩人更不在範陽老家生活,我爹也不好插手,說不允許人家納妾。但是他倒是明着來啊!既想左擁右抱又想名聲無暇,哪兒有這麼美的事兒!甚至還咒我姑姑死,真是惡心人!”
等章麓徹底發洩完,兩人也走到了出口的暗門處。
李鶴霖瞧着她,叮囑道:“這裡的密道和密室,最好是保密,你明白嗎?”
章麓點頭,她不傻,有些事讓人知道那是會要命的。
暗門被打開一條縫,李鶴霖透過縫隙向外看去,發現是離書齋不算太遠的一處竹林深處。
這裡周圍除了竹林便是楓林,沒有其他景物和房子,是個極為隐蔽的地方。怪不得要将出入口放在這裡,不管是誰秘密前來都不會有人發現。
兩人出來時天色已近正午,開齋的鐘聲在此時敲響。
李鶴霖抱着章麓,輕輕吻在她的發頂:“我要趕回宮裡見父皇,你自己小心。”
章麓戳了戳他的腰,警告道:“我知道,你一路奔波太過疲憊,回去要好好休息養傷。你這樣的傷口十四天便會結痂,到時候我可是要檢查的,被我發現沒好的話,哼哼。”
聽到檢查兩個字,李鶴霖瞬間又紅成了煮熟的蝦子。
“我知道了。”他呢喃着,“我等着你來開封驗貨。”
*
章麓着急回去瞧姑姑,兩人分别後便一路飛奔往客院跑。
可越接近客院,她心裡便越奇怪。無他,開齋的鐘聲已經敲響了,今日來的夫人們都應該領着兒女去吃齋才對,還能聽廣惠禅師講經。可現在佛院中除了掃地的僧人,竟一個人也沒有。早上還見到的浩浩蕩蕩的百姓全都不見了蹤影,客院外圍着一群人,打眼看去,竟全是今早來上香的官眷!
隻不過都沒見過,應該是夫君官銜都不大,此時她們正湊在一起竊竊私語。待看見章麓跑來,一個個諱莫如深的扭過了頭,議論聲也小了不少。
不過章麓不在意這些,而是懷着疑惑跨進了客院的門。
還沒來得及看清院裡的情形,就聽見一聲熟悉的哀嚎:“天殺的罪人崔環!竟然殘害本宮的兒子!本宮要告禦狀,讓皇上治你們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