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章麓回到虞慶侯府,早已過了朝食。
虞慶侯一大早便出門去了,應當是為了叛軍的事情。隻虞慶侯夫人一人坐在正屋裡,對着一桌子精美的飯菜心神不甯。
主院的嬷嬷遙遙望着院門口,一見章麓跨進來,便激動的朝主屋喊到:“夫人,姑娘回來了!”
虞慶侯夫人騰得一下站了起來,快步走出屋門:“謝天謝地,可算是回來了!”
章麓一進門,就被撲面而來的涼氣凍了一下,道:“怎麼不燒碳爐?天氣漸涼,母親素有腿疼的毛病,還是要注意些。”
“我現在哪兒有心情在意這些,心焦的時候還是涼些才能不燥。”虞慶侯夫人拉着章麓坐在四方桌旁,心疼道:“可用飯了?快吃些,瞧瞧你眼下這黑青,一晚上都沒睡吧?吃了朝食好好睡一覺,未來這幾日怕是要變天了,得養足了精神才好應對。”
章麓簡單吃了幾口,道:“母親也要好好休息才是,父親這幾日恐怕沒時間回來,如今朝中風雨飄搖,人人自危,您就呆在府上哪裡都不要去,任何人遞帖子來您就稱病不見,不要怕得罪人日後不好見面。如今沒了西洲侯,十道節度使中便屬父親最為招眼,總有人不甘寂寞想要拉咱們墊背,斷不可在這個節骨眼上為虞慶侯府招風。”
虞慶侯夫人點頭:“這點道理母親還是懂的,就是不知道你舅母那裡會不會遇到麻煩。你也知曉你舅母的心性,向來是個心軟的,凡事隻會往壞處想,整日裡憂思過重,真怕她一個想不明白着了誰的道。”
“母親放心,昨日出事後,我便讓雙竹去了舅舅家,舅舅和表哥都是七竅玲珑心,自是管住舅母的。”章麓揉了揉突突的額角,勉強打起精神道:“女兒先回去睡會兒。”
“快去休息吧!”
回到自己的院子,章麓将外衫一扒甩在屏風上,直接合衣往上床一趟,卷着被子往床内側一滾,連洗漱的力氣都沒有,直接合眼入睡。
昏沉間,突然感覺自己被人抱住,她一個激靈,擡腳便踹,結果被對方的用雙腿夾住,雙臂也箍得更用力了些。
“是我。”李鶴霖沙啞的聲音從腦後傳來。
章麓原本緊繃的身體瞬間放松下來,驚訝道:“你怎麼出宮了?皇後如何?”
“你走之後就燒起來了,剛剛暫時退燒,我爹偏要自己守着娘親,便把我趕出來。我不想回淳王府,就來找你了。”李鶴霖的聲音低沉暗啞,充滿了疲憊與不安。
章麓被他隔着被子抱着動彈不得,看不見他的表情,隻能繼續維持面壁思過的姿勢,看着紅木床架眨了眨眼,問道:“你怎麼進來的?正門?”
“翻牆。”
“……”
你當我家的侍衛都是擺設?
章麓心中歎息,雲逸肯定發現他了,且之前就得過母親的話,要不然根本不會放他進來。
“你……”
“陪我休息一會兒吧,我有點累了。”李鶴霖抱着章麓的手沒有松,頭抵在章麓脖頸處的被子上,這輕柔的撞擊力,讓章麓的心顫了顫。
“好。”
李鶴霖滿足的笑了笑,他神色倦怠的阖上眼皮,從宮中出來縱馬奔向她,已然用盡了他剩餘的所有力氣,但他依舊要等着章麓的呼吸平緩後,才肯放松心神入夢。
然而,他輔一入夢便感覺到懷中之人動了一下。
他猛的睜開雙眼,黑暗中,他那雙眼眸宛若裝着無數魑魅魍魉,幽暗得可怕。帶他确認章麓确實在懷裡,也确實睡着了,才終于安心。任由周公将手覆上他的眼皮,令困乏鋪天蓋地的将他淹沒。
夢裡,他仿佛回到了夢中的那個院子,看見母後在廚房為他做新鮮的綠豆糕,竈台上的醬肉包已經蒸好,他掀開鍋蓋,濃郁的肉香便撲面而來。
他不顧包子的滾燙,快速拿了一個丢進碗裡,一手端着碗,一手捏着耳垂跑出了廚房。興高采烈的跑向院子,那裡有紅花綠樹,有一個剛剛嫁給自己的袅袅坐在石頭上正等着他。
我想要你的陪伴,無關風月,唯有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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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反複高熱了三日才徹底退去,朝中明面上平靜似水,實則暗流湧動。
金吾衛大将軍換上了一個姓曲的生面孔,聽聞曾是江南道節度使的部将,上過戰場,立過不少軍功,後來在定襄郡做司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