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燕京數一數二的酒樓,醉仙樓的佳肴和歌舞都是一絕,每到晚上裡面推杯換盞熱鬧非凡。
容玢平靜的走進來,盡管十分低調,但那出塵的氣質容貌一進門便吸引了不少人的眼光。
一個穿着粉紫長裙,腰挂流蘇配飾的姑娘看出來者身份不凡忙走過來,笑着問道:“公子是自己還是約了人?”
“我與宋二公子有約。”
“原來是貴客,公子這邊請,我們東家早就囑咐了今晚有貴客要來。”那姑娘領着人從一側上了樓。
容玢跟在她後面看着這一路的富貴裝飾,随意聊道:“你們東家将這麼大個酒樓經營的這般興隆繁盛,着實令人欽佩。”
“東家雖不常在這,可這裡的安排布置都是親曆親為,我們也都覺得東家着實厲害,不論說話做事都果斷利落得很。”那姑娘附和着。
又繞了過幾個屋角才算到了,一個隔間竟設計的如此隐蔽。
樓宇雖大,但沿路裝飾精美處處繁妙,可見設計之人心思之精巧,沒有雄厚的财力和人力絕不可能做到。
等容玢到時,裡面未聞交談聲,隻有倒酒的清脆聲。
“玢公子到了。”宋明昊放下手中的酒壺,整了整衣服便上前容玢互相見了禮。
“看來玢并未來遲,二公子的貴客是還沒到。”容玢笑道。
“玢公子快先請坐,貴客馬上就到。哎,這不就到了。”
兩人正說着話,一身披鬥篷的人走了進來,容明昊剛坐下,又倏的起身拱手行禮,神情恭敬。
來人脫了鬥篷扔在一旁的榻上,那身着寶藍色圓領袍的男子轉過身來,與容玢四目相對。
“見過大殿下。”
“今日是私宴,都不必拘着,随意就好。何況以我如今的境況,公子能來我已經不勝欣喜。”
他說着徑自坐了下去,說着:“父皇要我好好反省,我在府中呆了這好些日子,到真不知還要再反省什麼。”
宋明昊聽到這,也不敢應和什麼,使了個眼色,屋裡侍奉的人便都退了出去。
蕭司珉想到他如今的狀況,接過宋明昊斟好的酒,冷聲說:“老二如今可是威風啊,連我見了他都得行禮問好,隻怕再過些日子,呵,就真能騎到我頭上了。”
他将酒一口飲盡,冷哼了一聲。
“太子殿下現下隻是一時得勢,陛下心裡最看重的還是殿下您啊。”宋明昊寬慰道。
“太子?他也配!”大皇子手中的酒杯“啪”的一聲砸在桌子上,酒水四濺,接着嗤笑一聲,
“那蕭司臨算個什麼東西?我母後才是正統的皇後,要不是我母後病逝,她們母子倆還不知道在哪兒呆着呢。如今一朝得勢,還真想着自己能登上高位,騎在我頭上了不成?”
容玢坐在一旁面不改色,靜靜聽着這兩人一來一回的對話,并沒有要搭話的意思,隻是嘴角似有哂意。
半年前的撫州貪腐案震驚朝野,皇帝大發雷霆,下令徹查到底。所有涉案人員不論官職大小一個都不放過,誰知最後越查越大,大皇子蕭司珉深陷其中。
鐵證之下,皇帝一時急火攻心竟暈了過去,醒後又接連病了幾天,期間彈劾當時還是太子的蕭司珉的折子堆積如山。
皇帝又恨又痛,召來蕭司珉後将彈劾的折子甩了他一身一臉,四散的折子像驚起逃竄的飛鳥,透出皇帝的盛怒。
“你這逆子!混賬!”皇帝話未說完便撐不住,咳的停不下來。
“父皇!兒臣知錯,兒臣不孝,父皇保重身子啊父皇……”蕭司珉急聲喚道。
剛摔過來個折子正巧砸到他的額角,又滑落到跪着的腿旁,但他絲毫不敢動,隻是渾身驚顫,他從未見過皇帝對他發這麼大的火。
“孽畜!咳……私養妓女、貪污受賄,倒賣官職,你聽聽你幹的這些好事!你眼裡若真有我這個皇帝,有我這個父皇,便做不出這等荒唐至極的事!”
“我真是太過縱容你,現在那幫大臣聯合上書要我罷黜你,就是我想保也保不了你。”
皇帝拿起一旁的茶杯想要緩一緩,但心中氣急,直接将杯盞摔了出去,那茶盞頓時碎裂,俯身跪地的蕭司珉聽到這聲音渾身猛地一顫。
“你給我滾回府裡,沒有命令不準踏出屋半步!到了現在,能保住你的體面你就……你就,來人,把他給我、給我帶下去!”皇帝用手指着蕭司珉,斷斷續續的說着。
待哭喊聲漸遠,皇帝屏退了左右,獨自呆了很久。
天色漸沉,屋外的殘陽透過門窗的縫隙照了進來,隻餘昏暗,皇帝的影子投射到地上,拉的很長。
次日上朝不待百官請旨,便下了廢太子的诏書。
诏書下的匆忙,卻也能暫時堵住了有些官員想要另立太子的話語。
皇帝的身子從那時起便越發差了,就算一時堵住了百官的嘴,在當時給蕭司珉留下了最後一絲顔面,但眼見皇帝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儲位空懸令朝野上下人心惶惶,都在揣摩着皇上的心思,有請旨立儲的,有靜觀其變的。
終于,不知是迫于朝野壓力,還是早就心有成算,撫州案三個月後,皇帝下诏封二皇子蕭司臨為太子,這場暗流湧動的猜測才終于告了一段落。
想到那道诏書,還有如今蕭司臨和自己倒轉的身份,蕭司珉眼中的恨意越發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