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走走?我看姑娘目光不定似有感觸,莫非想到什麼難言的往事?”
江文如聞言倒是一笑,反問道:“這世上誰沒有點往事,公子難道沒有秘密?”
時淵沒正面回答,笑道:“姑娘小小年紀,說話倒像曆經世事似的。”
“公子生的老練,可說話随意,倒像稚子戲語。”
“呵,活這麼大,你還是第一個這般評價我的。”時淵聞言不惱,反而笑出聲來,他收回目光身子前傾,他額前的碎發在風裡飛揚,樣子頗為灑脫。
這姑娘看着不愛說話,沒想到出言竟這般直接伶俐,果然與她表現出來的樣子不同。
江文如沉靜道:“事實如此罷了,我既不問公子來處,公子又何必問我過往?”
時淵笑的帶了幾分不羁的邪氣,打趣道,“我倒不介意姑娘問我,你若對我的過往好奇,我十分樂意說上一說。”
“既然明知回的是假話,又問這作甚,實在沒意思。”
時淵聽了這話反倒一愣,直直看向江文如,笑意尚存的面容上,眉宇間夾雜着些許深沉,些許探究。
時淵面容生的淩厲,此刻不說話,氣勢逼人,更讓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他垂眼沉默半晌,又問:“可這世上多的是糊塗事,姑娘萬事都求個真字,不願順道行事,又如何在這世道自處?”
“你說得道從何來我不知道,但我自有我的道,人活一世,善惡難分,真假難辨,隻自己一顆心尚能把控,因此所言所行,所作所為,不作他想,唯求心安罷了。”
時淵撫掌笑贊:“好一個唯求心安,不過依我看來,真正能把控住自己心的終究還是少數,大多數人早已不知‘本心’二字究竟是何意,不過随波逐流,尋利自保罷了。”
江文如聽後點了點頭,就見時淵繼續問道:
“姑娘不是這的人,這般氣度言語,難道是從燕京來的?”
他這話前半句語氣堅定,後面問的也直接,言語裡試探的意味越發不加掩飾,江文如心中警惕,冷淡回道,
“似乎與你無關。”
時淵爽朗一笑,面上坦然,“姑娘性情倒是爽快,不過不要誤會,我隻是見姑娘眉眼裡有些熟悉,不自覺多問兩句罷了,你既不願多言,我不問便是。”
江文如覺得這人看着随性肆意,實則心思難測得很,怕是看他們這一行其他人都不好套話,覺得她看起來好說話,便盯住了她,一直在她這下功夫。
她懶得與他周旋,便直接說道,
“我看公子眼裡也熟悉的很,像是盛滿了一樣東西。”
“什麼?”
“算計。”
江文如不欲多言,說完後轉身就走,覺得那人明明是一隻的危險至極的狼,這副純情少年郎的樣子與他實在不配。
時淵一個人站在那看着那姑娘漸遠的身影,黑色袍角被風吹起,他轉身抱臂,倚着欄杆,眼中含笑,反比剛才真摯幾分。
到了晚上一切安頓妥當之後,江文如便進了屋。
窗戶被吹得輕晃,江文如手臂包紮的地方仍隐隐作痛,提醒着她這次出行到底有多驚險,而她在其中又多無力。
之前在燕京,她隻需做好一個禮數周全的官家小姐,而現在一切都是未知,也一切都有可能,這份可能會帶來什麼結果,全看她如何選擇。
局勢紛亂,她不知道她的作用是什麼,但她記得母親跟她說過的話,不管怎麼樣,她都要努力的活下去,她還有她該做的事,那件她到現在都不知,該用什麼态度去面對,去承擔的事……
風漸漸大了,吹的她微閉了閉眼,就在她想要關窗時,透過窗縫看到了對面屋中的容玢,他竟正巧住在與她臨窗相對的屋子裡。
那人側對着她,一手撐頭倚着椅背,神情是一如既往的松散自得,像是沒有什麼能讓他慌亂的,看着這側影,她忽然覺得有幾分說不上來的安心。
聞清走到屋外,此時樓道并無旁人,她微一斂息敲了敲門,輕喚道,
“主子……”
“進來。”
聞清聞言輕步進門,關好門後向江文如走近了幾步,然後砰的一聲跪了下去,附身歉疚羞愧道,
“主子,奴婢有罪,奴婢還在,萬沒有主子受傷的道理。這次太險了,奴婢自愧能力有限,要是承則在,怎麼也不會讓主子傷到。”
江文如頓了一下,說道:“算算時間,他也該回來了。”
她說完後上前一步,想把她拉起來,見她堅持,隻是潤聲說:“他是去替我辦事的,就算他在,也不能輕易現身,我也多次叮囑過他了,還不到時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