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出了城,一路向着山中駛去,車前挂着風燈,依稀可以看到車中的景象。駕車之人是趙纓從荊州帶來的心腹純鈞,一張平平無奇的臉上沒有半分表情,似乎任何事情都不足以讓他好奇。
哪怕車内的動靜确實不容忽略。
因為比靈徽更難對付的,是酒醉後的靈徽。
趙纓低頭看着拱在他胸口的小腦袋,一雙手慌亂地不知該往哪裡放。他想要将她推開,但對方絲毫不願給他這個機會,直接伸手環住了他的腰。
那一刻,趙纓覺得渾身被雷擊中一般,手腳一陣發麻,頭腦有瞬間的空白,唯有一顆心瘋狂淩亂地跳着,一聲又一聲,像是随時要從胸口蹦出一般。
“圓月,不要胡鬧。”一出口,嗓音啞得不像話,找不回原有的調子和節奏。
她的呼吸纏綿地缭繞在他的胸口,有些濕,有些燙,帶着辛辣的酒氣和她身體原本就有的淡淡花香。
聽他叫自己的名字,靈徽擡起頭,落霞滿天的一張臉上,星眸如霧,雲氣彌漫。
她用一串笑音做了回答,笑聲依稀有當年的歡快,在笑音的末尾,她軟軟叫了聲:“趙玄鑒……”
沒大沒小,明明一直叫他“阿兄”的,如今借着酒勁,連名帶字地喊,蠻橫又無禮。
“你叫我什麼?”趙纓喜歡她的嬌蠻,這讓他想起了桃花樹下,那個牽着他衣袖撒嬌的小女郎。她總是會先軟軟地撒嬌,無法得逞後便會驕橫地威脅,再得不到回應,就扭過頭去,拒他于千裡之外。
他們之間那些心照不宣的美好,似乎都被埋藏在了洛城,随着桃花落盡,零落成泥碾作塵。
靈徽松開了環住他腰的手,慢慢移了上來,扯住了他的前襟。一向端嚴矜持的人,此時衣襟被扯得淩亂,就連發髻都因為她的動作而松散淩亂。
“趙纓……趙玄鑒。”她生着一雙勾魂攝魄的眼睛,哪怕醉意昏沉,仍灼灼動人。她眨着眼睛,說着放肆又無禮的話,“我很早就想這樣叫你了,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與我也無血脈關系,為什麼要喊你‘阿兄’。我這樣叫你……就好像……好像我們真得隻有兄妹之情。”
趙纓的心跳得越發難以自持,停在她身後的手掙紮着握緊又松開,最後再也忍不住落在了她的後背上,略一使力就将她整個人都困在了自己的懷中。
他們從未有過這樣逾矩的距離。
她離自己這樣近,芙蓉一樣秀美的臉湊在他面前,容不得他躲避。他甚至可以看到她小扇子一樣濃密的睫毛,發現她飛霞般暈紅的臉頰,嗅到她身上酒氣都遮掩不住的體香。
他卻覺得後背上的汗流的粘膩,讓人煩躁不安。
“你一直拿我當妹妹的,是嗎?”她的聲音在夜色中聽着有幾分低沉,缭繞在耳邊時,如同巫祝的咒語。
尚未從發緊的嗓子做出回答,她的手又一次換了位置,來到了自己的臉上。
她捧着他的臉,笑得像個浪蕩輕浮的纨绔:“我竟不知,你生得這樣好看。”
趙纓努力尋找着自己的呼吸,勉力維持着将斷未斷的心弦:“圓月,不要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