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他讷于言語的,他若真心想哄人,定會将人哄得很開心。
“天色太晚,月亮也困了,怎麼辦?”靈徽用手臂挂着趙纓的脖頸,聲音糯糯地撒着嬌。趙纓無奈地歎了口氣,伸出手臂将她打橫抱起,一路抱到了寝屋之中。
雲閣先回了觀,早早吩咐衆人退下,給了他們一片清淨。
明月高懸,秋風蕭瑟,屋中燭火闌珊。趙纓坐在靈徽榻邊,看她慵懶地阖上雙眸,似乎真的倦了,一動不動,很快就睡着了。
他方要離開,忽然就被攥住了手,一個懶洋洋地聲音傳了過來:“阿兄沒有唱歌給我聽,不許走。”
趙纓無奈,反而指責道:“你未曾梳洗便睡下了,這個習慣可不好。”
“我不困,過會兒再說,現在我隻想聽阿兄唱歌。”她嬌蠻起來,依稀舊時模樣。
趙纓搖頭:“我若是唱了,這觀中的人今晚都别睡了,會做噩夢的。”
靈徽莞爾一笑,看着他面色發窘,便不再執着,卻又道:“既然不唱,便給我講故事吧。”
“想聽什麼?”
剛剛還睡眼惺忪的女郎,此時精神忽然就好了,她坐起身來,眼中帶着灼灼光芒:“我想聽聽晉陽舊事。”
趙纓垂眸看着她,仍是一副好脾氣的樣子。他的五官長得端正利落,就是有些嚴肅,此時看着卻很是倜傥,連月色都仿佛是為他所備一般,平白替他添了許多溫柔。
“你聽過許多遍了,還要聽嗎?”他問。
靈徽妙目一盼,輕輕撥着他的手指玩。不同于謝衍的潔白纖細,多年沙場拼殺,趙纓的手很粗糙,手指關節尤其突出,摩挲着有粗粝的觸感。
“之前說得都是我阿父,我想聽聽其他人。”
趙纓任她在自己的掌中胡作非為,笑着反問:“其他人?圓月想聽誰的故事?”
她極認真地想了想,終于放開了他,卻撥弄起了她自己的頭發:“我想想啊,我去過兩次晉陽,一次是在八歲的時候,還有一次是十二歲。記得你身邊有個少年,和我年歲相仿,他長個五短身材,但手巧得很,還給我編過草螞蚱玩。”
“朱虛?”趙纓想了想,腦海中出現了那個黝黑粗壯的少年,神色暗了暗,“你說得那個少年,是我的裨将,叫朱虛。”
“你們私交如何?”靈徽問。
趙纓點頭:“同袍兄弟,生死與共,可惜他死在晉陽城破的那一天了。”
靈徽垂了眸,不知所想,半晌開口道:“那也不一定啊,你都能死而複生,或許他也尚在人世。”
趙纓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搖頭:“不會了,他中了流矢,在我懷中咽的最後一口氣。原本那個箭矢是沖我來的,若不是他,死得便該是我了。”
“那年他十六歲,聽說家中已經給他說了親,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