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霁塵君此番前來就是為了查清此事?”賀扶眉眼間帶着淡淡的惆怅。三年前那狀元應試的文章他也曾有幸看過,所寫所思都是極佳,既能結合當下政事又頗具文采,着實是篇佳作,他當時還想過,若是讓他去作這篇文章怕是也要思慮許久。
是以,在那狀元入朝為官後他還心生向往,想要結識一番這般賢才,可後來并未尋着機會。也未曾想再次聽到他有關的消息竟是這樣的醜聞。
章執暗暗歎了一聲,沉聲道:“等我回朝便去處理此事,相互勾結,欺君罔上,豈能任由他潇灑?”
“隻是可惜,那位真正作了這樣文章的賢才卻……”賀扶沒有說下去,他閉了閉眼,隻能感歎世事無常。不多時,他又再次睜開眼,道,“安成王那邊師兄打算如何行事?”
章執端起茶杯,杯中水波晃蕩,他冷聲道:“有錯,便該罰。不過你接下來還有事要做,現在就不必過多插手了。”
賀扶收斂眉色,微微颔首:“明白。”
此事牽扯重大,從地方府衙到司考的朝臣,再到聖上親信的安成王,若是一朝不慎出了差錯那可就是掉腦袋的事情啊!說不好還會帶着全族一起為此付出代價。而章執作為當朝首輔,在陛下面前得寵,自然能放心的查探此事。
雖賀扶也為陛下寵愛,但再怎麼說那要被狀告的是當朝刑部侍郎,乃是刑部尚書親點的接班人,賀扶又是大理寺卿,三司之中本就和刑部有所嫌隙,若是在這個關頭插手了此事,那不由使旁人多想。
所以章執所說無錯,此事他不該參與,也不能參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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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紹王府大不相同,大理寺中雖也是一派沉寂,但卻是多了一派肅穆的。四處都有侍衛巡邏查看,五步十步便能碰上一對排列整齊的侍衛隊。由于得了賀扶應允,溫餘在此處走得格外順暢。
她一路來到韓猶息夫婦居住的西院,推開門隻見宋連嬌正捏着一塊糕點往嘴裡送。
“韓夫人。”溫餘問好。
宋連嬌站起身虛虛護着肚子,臉上帶着和善的笑:“溫小姐,您怎麼來了?”
溫餘提起手中的食盒在她面前晃了晃,道:“我家大人聽說您再次食不下咽,猜想是京城的飯食不合您心意,所以派人做了崇安的飯食給您送來。”
宋連嬌一瞬驚訝,随後熱情地招呼溫餘坐下。
食盒内不僅有特色的菜品還有些崇安小吃什麼的,一擺在桌上就飄起一陣香氣,令人垂涎欲滴。
宋連嬌拿了筷子對溫餘道:“溫小姐吃了嗎?不妨一塊兒?”
溫餘搖了搖頭,拒絕道:“不用了,這是賀大人專門為您和韓先生準備的,诶……”溫餘這才發現,在屋内看了一圈兒後問她,“韓先生呢?”
“方才我胃裡難受得緊,夫君便去為我煮粥了,正巧遇上溫小姐帶了飯過來,這家鄉的味道倒是讓我不那麼難受了。”宋連嬌笑得溫和,眉目間流露出一種溫餘未曾見過的溫柔。
她輕輕撫了撫肚子,道:“可是要多謝溫小姐和賀大人能讓我家孩兒吃到家鄉菜了。”
雖是尋常母親都會有的神色卻是讓溫餘有些看愣了。她不由猜測起自己母親懷着自己時的神色是否也和宋連嬌一般,溫柔、慈愛?還是對即将飛上枝頭的期許?
若是她早知生的是個姑娘,她又可會覺得虧本?可會先一步将孩子給堕了?
一想起這些溫餘心中就不免湧上一絲苦澀,她小心翼翼地問宋連嬌:“韓夫人是想要為公子還是想要位小姐?”
宋連嬌卻是皺着眉頭思索了片刻才開口:“都好,時位小公子呢,便讓夫君教他經商溫書,若是位小姑娘呢,我便教她刺繡女工,都是極好的。”
“無論男女都是我與夫君的孩子,斷沒有哪個更好的道理。”
“确實,都好!”聽宋連嬌這般答,溫餘笑得點頭。
無論是公子小姐,若是能生于韓家夫婦家中,自然是極其幸福的。念此她也不由為這位即将到來的孩童開心。
見溫餘盯着自己的肚子出神,宋連嬌放下了筷子,側了身子對她道:“溫小姐可是想摸一摸?”
溫餘受寵若驚地指了指自己:“我?可以嗎?不會有什麼……”
“當然不會,來和我家孩子打個招呼?”
宋連嬌眉眼彎彎,引着溫餘的手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摸。溫餘隻觸到了一絲柔軟和溫熱,雖與尋常人的小腹無異,但她卻感到些奇妙來。
就是這一層薄薄的皮膚下竟是有一條鮮活的生命的。
“怎麼樣?摸到了嗎?”宋連嬌眨眨眼。
溫餘雖未曾摸到什麼東西,但還是點了點頭,卻惹得宋連嬌噗嗤一笑:“不過一月,能摸到些什麼?溫小姐倒也不必這般捧場的!”
溫餘面上有些微紅,她收回手下意識将腕上的珠串轉了幾轉,道:“雖沒摸到什麼,但這感覺很奇妙。”
“确實奇妙。”宋連嬌點頭贊同,又道,“若是我生出個像溫小姐這般可人的小姑娘那就更奇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