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餘将胳膊擡起捂住臉,聲音有些悶悶的,“我雖然有些不會的東西,但我會學的,我會學得比那些人還好,我也有很多旁人不會的能耐,我才沒有不如别人,我特别好,不需要别人的承認來肯定。”
“就算是要配,我也配得上世上最好的人!”
她也不是不能忍受旁人拿她的身份說事,畢竟從小就是被這麼說着長大的。這些日子以來,她和啟蟄雖然總是吵吵鬧鬧,但她也是真心把啟蟄當朋友的,可他今天卻用自己的身世來中傷她。
“身世,就那麼重要嗎?”溫餘悶悶問一句,但她心裡知道,在這個世上,身世确實重要。
有些人生來就是天之驕子,被父母長輩寵着,詩書六藝,琴棋書畫,哪一樣都是被名士教導而成的,自然是會淩駕于其他人之上。就算是天資愚笨也能拿着金銀堆起一個外在,一樣讓旁人望塵莫及。
說什麼旁人哪裡哪裡都比不上人家,可這是從一出生就注定的東西,教育都是不平等的,又怎能将結果放在一處比較?
隻是越有權勢的越往上走,越沒權勢的越被旁人踩在腳下罷了,她又能怎麼辦?她不服,想往上爬,就要總被拿身世說事嗎?
她不服,當真不服……
念此,她不由鼻頭發酸,眼中似乎也盈處一些淚珠來,好在手臂擋在眼前,能将淚水抹在衣袖上。
“你确實有些不會的東西,但以你的天資定能盡數學會,甚至比旁人學得要更好。你那些擅長的東西,是要令我都驚歎的,若是能在旁人面前展現出來定能收獲很多誇贊。你特别好,要比很多人都要好,勇敢、機智,富有生氣,當然不需要旁人來肯定,也不需要為你臆想一個相配的人來确定。”
“就算是要配,自然是也要配這世上最最好的人,要比我還要好,比師父還要好。”
賀扶的聲音很輕,卻在溫餘聽來很有力量。每一句說出的話都在肯定她方才的話,每一句話都在告訴溫餘:
你很好,是世上最好,不必妄自菲薄。
“至于身世是否重要……”賀扶沉默了片刻,溫餘也慢慢放下了手臂,将那張帶着委屈的臉露出來,一雙盈盈的眼就這樣看着賀扶,等待着他的下文。
“如今世上,身世确實重要,但我相信終究會有一日,人們不再因為身世、男女而相隔。就像你所為,不正是為了打破這種規定嗎?”
說罷,賀扶站起身,再次向溫餘伸出手,帶着笑意道:“還不快些起來去教訓啟蟄,若是他不服教訓,我便幫你去揍他。”
溫餘噗嗤笑了出來,她竟是沒想到賀扶還會說出這種話來,好像是位幫自家孩子讨公道的長輩。
她伸出手觸上賀扶溫熱的手掌,借着他的力再次站起。拍拍身上的樹葉和泥土,但有些地方被濕泥土沾上了,怎麼都弄不下來,她也隻好放棄。
一點髒污而已,并不會毀掉這件衣裳的全部。
“嗯,我先揍,要是揍不過賀大人再來幫我!”
賀扶點頭:“好,那我們先去找啟蟄吧。”
兩人說了這麼久的話,竟是絲毫沒有見到啟蟄的身影,莫不是掉進哪個溝裡去了?還是說被雜草給掩蓋住了?
溫餘和賀扶邊喊邊找,找了大半天,直到天邊都泛起了霞紅,最後卻隻找到了側翻的馬車和在馬車旁低頭吃着草的紅馬。
溫餘走上去摸了摸馬的頭,但馬正忙着吃草沒空理會她,隻是漫不經心地甩了甩尾巴,算是問好。
“還好你沒事,若是摔出了傷我可就要自責了。”溫餘一下一下梳着它鬓邊的長須。
賀扶又在附近找了一圈,還是沒有見到啟蟄的身影,隻好回到了馬車邊上。
“啟蟄還能去哪兒呢?”溫餘秀眉蹙起,有些擔心啟蟄的安危。
賀扶搖了搖頭後又往遠處看了看,道:“還是先離開這裡吧,天馬上要黑了,這林中怕是會有些走獸之類,等到了夜中會很危險。”
“那啟蟄呢?他會不會被野獸給傷到啊?”雖說鬧了矛盾,但再怎麼說也是朋友的,溫餘不能放着他不管。
賀扶雖說也是擔心,卻也不能帶着溫餘在這林中找一個晚上,隻能相信啟蟄的能力,應當不會有太大的危險。
“我們先走,以啟蟄的能力就算是在這林中遇到什麼也不會有事的,至少不會讓自己受太大的傷,我們在這裡留些痕迹,他見到了自然會來找我們,可好?”
溫餘心下也思索了一番,确實不能沒頭沒腦地在這裡打轉。她對着賀扶點了點頭,“好,我們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