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蟄嫌惡地後退一步,謝舊便仰面躺在地上,漸漸失去了氣息。
死不瞑目。
溫餘捕捉到角落裡閃過的身影,“在哪兒!”
啟蟄聞聲而動,飛身追上去。
這時,幸安等人才姗姗來遲。
“阿扶!”幸安快步來到賀扶面前,蹲下身查看着他的情況。
賀扶搖搖頭,道:“弟子沒事。”
确認賀扶沒事之後,幸安才伸手往他手臂上一拍,“紅葉燈節你不去前頭放燈祈福非要來這地方,還受這麼重的傷,是非得讓吾提心吊膽的過節是嗎?!”
賀扶知曉幸安擔心自己,面對他的責怪也隻是笑了笑,“還是多虧了阿蓁,若不是她弟子今日怕是要死在這裡了。”
幸安帶着感激與欣慰看向溫餘 下一刻卻換了神色,将賀扶往邊上一推,對着溫餘诶呦诶呦地叫:“你這丫頭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你看看你這胳膊!诶呦,多白淨的小姑娘搞成這樣!”
幸安小心翼翼捧着溫餘的胳膊可惜得直歎。
溫餘摸摸鼻子,“其實我也沒事的。”
幸安一聽,臉瞬間垮了下來:“你們一個兩個的都沒事!吾有事,她有事,他們都有事!”
見幸安氣得跳腳,賀扶上前拍拍他的背算是安慰,随後又問溫餘:“阿蓁,你方才說,師兄……?”
溫餘一驚,他聽到了?!
不過事已至此,就算是不說,賀扶也該猜到了。
“我之前看到首輔大人和謝舊同謀,說要……殺了你,而且紅樓一事也是他引你過來的。”溫餘将話說得很輕,仿佛這樣就能讓傷人的真相不那麼殘酷。
賀扶沒有問為什麼,也沒有說話,隻是輕輕地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這樣的反應很奇怪,溫餘覺得這比憤怒質問更可怕,将情緒憋在心裡早晚有一天會出事的。
幸安的臉色也變了,歎道:“沒想到他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你的意思是說,章執要殺賀扶?為什麼?”聖陽還是不理解,在她的印象裡章執是很看重賀扶的,和賀扶待在一起的時間甚至要比過宋拿雲。
怎麼說着說着,他又要殺賀扶了?
賀扶緩緩起身,正準備走卻聽周圍人一陣詫異。
道甯從人群中鑽出來,盯着啟蟄壓着的那人愣愣道:“師兄……?”
溫餘一看果真是那個攔住自己的青年道士。
“是你殺了謝舊,為什麼?”賀扶神色已歸于尋常,“是首輔大人派你來的?”
那道士看着賀扶,點頭。
一開始迎接賀扶和溫餘的清徽道長也驚道:“道生你……為何要這麼做?”
這可是他最為疼愛的弟子,清徽一陣心痛。
道生看向師父和師弟的眼中帶着淚光,隔了半晌也沒有說話。
“你是首輔大人派來的,對嗎?”賀扶厲聲問道,如同在審問囚犯。
在威壓下,道生仍未開口。
幸安見此上前,十分和藹地對他笑着,看來是打算軟硬兼施。
他用手搭上道生的肩膀,溫聲勸道:“小道士,我們不會殺你,隻要你把知道的說出來,吾自可保你無恙,保你紅葉觀無恙。”
道生迎上幸安的目光,不多時,在衆人的注視下,一道鮮血緩緩從他嘴角流下。
“他口中□□了!”啟蟄叫道。
但等幸安一看,他早已失去了氣息。
幸安歎道:“吾這徒兒還真是養了些聽話的手下啊……”
“那,我們豈不是沒有人證了?”溫餘覺得有些可惜。
賀扶搖頭,“隻要做過就一定會留下痕迹。我們一定會找到證據的。”
幸安拍拍清徽的肩膀,表示歉意:“怪吾未能及時阻止,節哀。”
清徽上前去看,擡手幫道生閉上了眼,站起身的瞬間眼前一黑,幾乎要倒過去,好在一雙熱乎乎的小手扶住了他。
“師父,師兄怎麼了?”道甯懵懵問着。
他還從未接觸過死亡,也不知道死亡是什麼意思,但他卻有一種直覺,他以後好像再也見不到師兄了。
那個笑盈盈的,會從山下給他帶糖果的師兄。
“他,成仙了。”清徽哽咽道。
“成仙了?!”道甯驚喜道,“那我日後還能見到師兄嗎?”
清徽喃喃道:“見不到了,見不到了。羽化成仙了,就見不到了。”
道甯不明白為什麼師父不開心,修道之人的目的不就是為了成仙嗎?為何師兄成仙了,師父反而不為他高興呢?
道甯不明白。
……
回到客堂後,賀扶命啟蟄找來了燒傷藥和繃帶,讓溫餘坐在自己榻上小心翼翼地幫她塗藥。
溫餘笑了幾聲。
賀扶擡起眼簾問:“笑什麼?”
“之前都是我給賀大人上藥的,現在倒是反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