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摔得不重，兩人隻是倒在了岸邊的草叢裡。

小演員倒是沒有受傷，隻是幾十斤的重量砸在黎曉的胸口，縱然隻是小朋友，也讓黎曉躺在地上懵了好一會兒。

想起身但有些沒緩過來勁兒，直到眼前出現一隻手，拉住她的手臂慢慢将她帶起來：“還能走動嗎？”

黎曉眼前有些發黑，可能是來回的折騰讓她在戶外容易中暑，又或者是她有易中暑的體質，坐起來後好一會兒沒有說話。

拉她的人站在旁邊，看她臉色泛白，從兜裡掏出一個什麼，黎曉餘光沒看太清楚，隻感受到一股冰冰涼涼的柔軟貼在自己的額頭上。

冰涼貼。

伴随着淺淡的西瓜味。

給她貼完，旁邊的小演員也一并被照顧到，那道身影又流連到四周，給周圍的工作人員發放。

黎曉的眼前忽明忽暗。

她閉了閉眼，按了下自己的太陽穴，一瞬間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她好像看見路辛聞了。

反應過來又發現，不是。

路辛聞的确來了劇組探班。

他又一次幫了她。黎曉心情着實有些複雜，本來那天她都下定了決心。她知道自己心裡産生了一些複雜的情緒。這情緒尤為難解，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早已不知何時在心底紮根。

黎曉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也許是日出很漂亮，他站在她旁邊的時候。又或者是雨天他給她戴項鍊。雨夜孤寂，她的星星被他兜兜轉轉尋回。但可能是更早。

早到她那天下樓，在肅原看見他。早到她印象裡，一直有他的身影，好像從學校開始。

黎曉心裡狠狠一跳，驚詫于她記得與他有關的太多細節。

黎曉意識到這點，一時間沒有急着睜開眼睛。她聽到有腳步聲，感受到一人在自己旁邊站定。黎曉很清楚是誰。

路辛聞身上有一股很清淡好聞的海鹽香氣。

“頭還暈嗎？”

黎曉搖搖頭，還沒想好怎麼應他，隻是輕輕嗯了一聲。她伸手捂住眼睛，避開上方垂落的視線。

周圍陸續有工作人員看過來，路辛聞轉頭和一個女生囑咐了一句，随後對方過來把小演員帶走了。黎曉也跟着她們被虛扶回去。

或許是對方察覺到了什麼，她當時回避的動作明顯。黎曉心裡很亂。

後來一整天，劇組回了影視城，她沒再見到路辛聞。聽人說起，好像是和夏與一起出去吃飯了。

工作人員不便提太多，順道提了一嘴便走了。今天晚上劇組沒什麼戲份，有資方過來，約了在當地酒樓吃飯。

訂的是私密性很強的包廂，黎曉進去的時候楊念正在與人交際。廣電的大佬有些不太好相與。黎曉進去和一圈人打過招呼，身體還是不太舒服，便找了個位置坐下來。

包廂裡也沒有看見趙明山，等了一會兒有人推門進來。趙明山喝了酒應酬着幾個投資人。他對《雪中夜行》有絕對的話語權，但也抵不過需要應付資本。

黎曉還是第一次見趙明山喝酒，趕緊站起來給他們讓位，迎面撲過來都是酒氣，黎曉不動聲色往後退開。一個男人扶着趙明山坐過來，年齡與趙明山大差不差。

周圍的人不是圍着趙明山便是簇擁着這個男人，黎曉便也猜出這是《雪中夜行》主要的投資人之一，姓賀。

《雪中夜行》原本的籌備有條不紊，隻是後來遇見疫情，影視行業也跟着不太景氣。即便是趙明山，也破費了些心力才拉來投資。

而這個賀總，便是臨時加來的一位，資金很足，不過往劇組塞了一個演員。

韓冰。

韓冰原本的角色便是‘明蓮’，黎曉進組以後從未見過這個演員，楊念找人打聽才知道是被趙明山給拒了，賀明達這邊差點下不來台，當即就要撤資，後面趙明山又去找了林文耀，沒管撤資的事，賀明達見勢不對，突然又不撤資了。

賀明達看有《雪中夜行》有林文耀的加持，林文耀輕易不松口，能讓他投資的片源，性質那就不一樣了。

這個賀明達也算有些腦子，之前看不上趙明山的才華，就純粹想着借趙明山的劇捧捧自己的小情，被拒絕當即便要撤資。不料半路殺出個林文耀，賀明達也是生意人，依稀猜到《雪中夜行》的未來走向，這便也不顧小情兒的反對繼續厚着臉皮回來投資了。

錢到位趙明山也沒明面上和他扯破臉皮。

黎曉想起楊念交代的這些，認出眼前這人是賀明達，明哲保身退去了角落。不料一擡頭，賀明達的視線就徑直沖她掃過來，還舉杯揚起了唇角。

黎曉生理性不适地将頭别開。

這個賀明達比她想象得還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