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風微冷，偶有黃葉舒卷，飛鳥向南啼過，秋意徐濃。

考試大廳破敗的紅牆青石階旁，站着兩個人，女人紮着簡單的高馬尾，一身灰藍色工裝褲、米白色連帽衛衣襯得姣好面龐更加明媚，雖未經濃妝豔抹，卻如一股冽冽清泉，淙淙過處，隻聽一片怦怦。

男人則商務冷都風，半框金絲眼鏡讓簡單的白衣黑褲多了幾分别具意味的質感——倆人往那一站，像電影開場，亦如山與海的初逢。

可實際上，俊男靓女正略微焦灼地等待科目三考試。

準确來說，是科目三挂了四次的俊男，柳栖。

和第二次考科目三的靓女，萬舸戈。

“加油，必過！”當萬舸戈捏着一片落葉趔趄着蹦到石階上時，方才的電影畫面感悉數消弭。

“加油。”柳栖笑了下，隔空扶了下她。

萬舸戈緊張時有點話多，柳栖很快發現了，她先是把三條考試線路的不同點位全部背誦了一遍，又一次次抽問他，像是怕他再挂。

“不好意思，我話太多了。”萬舸戈輕輕揉了下鼻子。

柳栖搖了搖頭：“沒。”

萬舸戈正要跟柳栖繼續複盤“超車打燈”問題時，發現不知哪個駕校的教練竟帶着學員試考試車，隻見一個小夥子旁若無人地坐進了駕駛座，試手刹、燈光、方向盤……這都可以？

“我們也去吧。”萬舸戈伸長脖子往車那邊看，像想吃糖的小朋友。

柳栖點了點頭。

下一秒，那個教練就拍着車門吼小夥子：“都特媽的要考試了，媽的怎麼還沒記住？！”而後轉身亂撒怒火，轟走了幾個圍觀的人。

嚯。

萬舸戈站住，剛還想說看看人家的教練，再看看自己的——就近距離瞧見了這一幕，看來天下教練一般兇。

兩人刷身份證進考試大廳後，萬舸戈還惦記着能不能試車，她太想一把過了。出來上廁所時，萬舸戈突生反骨，方才觀察了下考場工作人員的态度，竟無人阻攔學員提前試車，那是否其他人也可以？

她準備先試試，等會兒換柳栖來。

此時六輛考試車前均沒有人，隻有幾個上完廁所的學員在一旁站着透風，萬舸戈猶豫了一秒，面無表情且理直氣壯地走向了7号考試車。

拉車門，無人阻攔。

調座椅，無人阻攔。

試手刹，無人阻攔。

撥轉向燈，咔，往下，咔，往右……

“同學你好，考試車是我們調好的，不要亂動了哦。”車窗外一個聲音吓萬舸戈一跳，由于她太過緊張，竟沒發現工作人員過來了。

萬舸戈冷靜道：“剛才不是有人也試車了，怎麼就我不行？”

工作人員笑得一臉溫柔：“快考試了。放心，你肯定過。”

吃軟不吃硬的萬舸戈腦子一下宕機，在工作人員含笑的目光中下了車，回到考試大廳。

一進去，萬舸戈才發現好多人都盯着她看。她瞅了眼窗戶，完全看不見外面的情形啊，都看她幹嘛？

她徑直走到柳栖身邊，故作鎮定地坐下，對方看了她一眼，無言。

奇怪。

但在下一秒，萬舸戈就明白了奇怪氛圍的根源：她出去之前還黑着的六塊行車監控屏幕什麼時候亮了！啊啊啊！還是高清特寫的鏡頭！

她看着現在安全員試車的畫面，想起剛才的自己……心如死灰。

“所以，你們剛才一起看着我鬼鬼祟祟地上車？”萬舸戈一臉漠然。

柳栖點點頭，憋笑道：“鬼鬼祟祟，沒有。”

萬舸戈轉過頭，平靜地看他一眼，說：“我現在絲毫不緊張了，一點兒都不。”

“那剛好。”柳栖頓了下，“我是說，你這次肯定成功。”

萬舸戈挎了下臉道：“你也是啊。”

她剛說完，考試系統考試随機叫人：“請6号考生柳栖上9号車考試。”

連叫三遍後，柳栖開考。

萬舸戈還挺緊張，跟自己考試似的，給監控畫面中特寫的大頭柳栖拍了照“紀念照”後，都忘了剛才那茬自己的尴尬。

哥們兒，你可别再挂了。萬舸戈在心裡默默幫他祈禱，一眼不眨地盯着柳栖考試全程，也算再幫自己複盤一下。

2号線，比1号線略長，考試項目分布略微不均勻，但也還好，要按她來考，沒啥大問題。萬舸戈揪起心，跟随柳栖的操作一關關過。

夜間燈光測試後，起步——正确。

路口上路右拐——正确，就是柳戚這技術有點不行，車身差點壓線。

直線行駛——提速穩跑，沒問題……嚯，扣一百分。

在這個瞬間，萬舸戈竟然跟讨厭的超兇教練産生了共鳴。

想掰開柳栖的腦闊看看，直線行駛怎麼會有人挂呢？

但後來柳栖說路上跑過來兩隻流浪狗，腿都瘸着，他沒辦法減了速才使得車身歪了點，萬舸戈又毫無原則地覺得錯不在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