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回？

不撤回？

萬舸戈按着屏幕上下滑動，思索了好幾秒，群裡愈發熱鬧——

後加入的“金花”李迹夢：暗中觀察.jpg

白峰：這……還真不算個急事，我先開會。

羅雨歇：怎麼不問問我喜歡什麼？

李迹夢：@柳栖，要不你自己說？

羅雨歇：@柳栖，要不你自己說？

白峰：@柳栖，要不你自己說？

萬舸戈倏地笑了，松開緊緊按着屏幕的手指，艾特白峰：“不是急着開會？”

“溜了溜了溜了。假期加班，我好慘。”

李迹夢又發了好幾張表情包，萬舸戈沒仔細看，點進羅雨歇和她的私聊對話框，遲疑着敲下幾個字：“我發錯地兒了。”

對方秒回：“看出來了。”

“怎麼突然高冷？”

羅雨歇又把群裡說過的話發了一遍：“怎麼不問問我喜歡什麼？”

萬舸戈笑了笑，直接點了語音，把羅雨歇愛吃的、愛喝的、愛玩的甚至是旅遊喜歡的風景類型都說了一遍，羅雨歇這才滿意，讓小梧桐對着手機奶聲奶氣地說了句：“愛你哦。”

羅雨歇又發了句：“他都送你啥了，還得專門回個禮？”

“蘑菇。”

“？”

手機突然來電，榮榮BOSS。

萬舸戈立即接起，一向沉着冷靜的萬榮榮顯得有些慌張，說剛跟老太太聊了個開頭，馮林又來了，哭着跪在外頭地上求。

“你跟我姥兒說了咱倆決定答應跟他見面嗎？”

“說了，你姥兒不太同意。這會兒馮林在外頭跪着哭，她又被吓着了，讓我千萬不要出去。”

萬舸戈想了想，安撫萬榮榮：“你倆都别出來，我馬上過去，我來跟他說。”

“你？”

“媽媽，信我。”

萬舸戈收了線，重新起步，車子微微提速，在下一個紅綠燈之後變道，朝枕雲巷疾疾而去。

遠遠的，她就看見馮林在院門口跪着，原本佝偻的肩背顯得更加頹喪。不時有路過的人圍觀，還好附近住的多是老年人，才沒有人好事地拍視頻或者拍照。

“怎麼了閨女？要幫忙不？”一個老太太見萬舸戈，熱心問她。

“王奶奶，沒事，回頭讓我姥兒跟您唠。”

萬舸戈笑着目送王老太太離開後，重新擺上冷若冰霜的神色。

“你到底想幹什麼？”

馮林擡頭，一張原本俊朗的臉因為歲月，因為重病而變得憔悴和灰敗，倒像是經過了怎樣的苦楚。

萬舸戈微微移開目光。

馮林擡手揉揉眼睛，有些激動：“是舸戈嗎？我……我沒什麼别的意思，就是來想跟你和……你媽媽說聲‘對不起’的。”

“沒關系。”萬舸戈重新看向他，隻是眼睛裡毫無溫度。

“我……”馮林大概沒料到她會這麼說。

萬舸戈側了側身子，說：“請站起來說話好嗎？假如你因此給我們的生活帶來困擾的話，我大概要收回剛才那句話了。”

馮林愣了愣，扶着門緩緩站起，高大的個子早已縮水，此刻像一段枯木在風雪裡瑟縮着，卻再沒有春天。

“真的對不起，這麼些年……”他低下頭又開始絮叨。

萬舸戈什麼都明白，可也什麼都不想跟他說，更不想跟他共情他的内疚：“我說過了，原諒了、釋懷了！你真心也好做戲也好，真知悔知錯的話，何必又來打攪我們？怎麼，不親耳得到一句‘沒關系’，害怕我們去找你老婆兒子的麻煩？不會的，我跟我媽沒那麼閑。你和你老婆兒子的所有，我們根本不在乎，也并不想産生任何交集！”

萬舸戈一大段話說下來，胸口有些起伏，拼命忍耐。

古人說，人之将死，悔之晚矣。

她不想說這麼刺耳的話，到底還是心軟。

馮林滿肚子的從前和追悔一句也沒能說出來，垂頭半晌，終于明白自己這是快死了，魔怔了，萬舸戈也好，萬榮榮也罷，早就跟他沒有一點關系了，他不過是來求個心理安慰。

馮林點了點頭，抹了把并不存在的淚水，走了。

萬舸戈靠在門上，看着他踉跄的背影卸了口氣，拿出手機接了羅雨歇打了好幾遍的電話，率先開口，語氣有些低沉：“家裡有點事，你方便的話，帶小梧桐來我姥兒家玩一會兒吧。”

“好，馬上來。”

萬舸戈收了線，微微仰頭深吸一口氣，冷冽的雪味兒進了肺腑，才覺得渾濁散去，重新恢複明媚。

她揉了揉臉頰，重新擺上輕松和悅的微笑，開門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