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平看着蘭馨松開手，他沉默了幾秒，随後擡手摸了摸蘭馨的頭，聲音輕盈溫柔。

“好，放人。”

離開會客室前，秦昭看着蘭馨開了口，“蘭馨，我想和你單獨聊幾句，最後幾句。”

姜子平看了眼蘭馨，得到她的點頭後，他離開房間為兩個人讓出了位置。

秦昭沒有像上次一樣過多關心蘭馨的生活，他擡起頭似乎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你希望他受到懲罰嗎？或者……你希望他死嗎？”

蘭馨看着秦昭愣了一下，她不明白他的用意，隻覺得面前這個男人似乎陷入了某種解不開的結。

“他這種人，死了不過是給他解脫。”蘭馨微微皺眉，“我隻希望，他永遠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秦昭看着蘭馨，他伸出手試圖抓住蘭馨的肩膀，卻又想起上次在病房裡，蘭馨甩開他的瞬間。

男人慢慢收回手，朝着蘭馨擠出一絲笑容，“好，那我把他帶回去，我保證，他這輩子都不會再打擾你的生活。”

秦昌雄手上的手铐被解開，他先是愣了幾秒，随後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那笑容裡有幾分無奈，如果不是知道他過去做過什麼事，還真的會覺得此時此刻這個看上去沒有任何縛雞之力還患有精神疾病的男人有幾分可憐。

可精神擾亂了他的大腦讓他變得單純，并不代表着能将他過去做過的壞事一筆勾銷。

秦昭站在門口等待秦昌雄，秦昌雄擡起頭看見他，表情裡有幾分怯意。

他有點怕他這個弟弟，尤其是這幾年，他對自己的态度越來越不好了。

秦昌雄一步一步朝着秦昭走，他的褲子很單薄褲腿沾了不少泥巴，雙腿一瘸一拐微微有些發抖。

隔壁的房間裡，蘭馨走出來的那刻，秦昌雄就被女孩吸引了，他的兩隻眼睛盯着蘭馨，快要嵌在她身上，一秒鐘都不肯移下來。

可隻過了幾秒，男人的視線就被出現在面前的男人擋住。

姜子平站在兩人中間，隔開了秦昌雄赤裸地盯着女孩的眼神。

将身前身後兩個人的距離越隔越遠。

直到秦昌雄徹底離開警局，任由秦昭拉着，兩個人的身影朝着車站的方向一步步走遠。

原本剛剛在審訊室站過崗的汪洋走到姜子平面前，他用餘光看了一眼蘭馨，沒有引起蘭馨的注意。

汪洋聲音漸小，“隊長，剛剛那個男人給了我一個東西，說給咱們隊裡的女孩，應該說的是蘭馨。”

他沒有直接把東西給蘭馨，是他不确定這東西究竟是不是出于善意。

“什麼？”姜子平皺了皺眉，聽着就覺得沒什麼好事。

汪洋伸出手，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塊發扁的芒果味巧克力，是那種已經經過很多次融化，又被迫凝固的樣式，“你處理吧。”

汪洋将手中的巧克力遞到姜子平手裡，轉身離開。

姜子平皺着眉正在想怎麼處置手中這塊燙手山芋，卻聽見已經走過來的蘭馨來了口，“秦昌雄留下的？”

蘭馨剛剛在後面看了一會兒，她聽見汪洋說的話了，其實她也很好奇，秦昌雄究竟給她留下了什麼。

秦昌雄從小到大給她留下過不少東西，當年那個小熊隻是其中的一樣，大多數都是小孩子喜歡的東西，不過沒有一樣東西是體面的。

大多數都是肮髒、醜陋，或者是不知道哪裡撿來的垃圾。

直到蘭馨走到姜子平面前，才發現這次是一塊巧克力，也沒有那麼精緻，芒果味的。

她第一次和秦昭見面的時候，秦昭點了一份芒果冰沙，因為過敏住了院。

秦昭喜歡芒果，秦昌雄送了芒果，他們秦家人怎麼都能和芒果扯上關系。

秦昌雄和秦昭坐在高鐵上，秦昭特意買了隻有兩個人的那面座位，整個身子把秦昌雄鎖在裡面，怕他跑了。

看秦昭臉色陰沉，秦昌雄大氣也不敢出一下，他用胳膊輕輕碰了碰秦昭，秦昭轉頭看着秦昌雄，臉上的表情也沒有好上幾分。

“吃。”秦昌雄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塊巧克力，和他留給蘭馨的那塊一樣。

秦昭看着那塊巧克力，原本緊繃的神經在那一刻像斷了線。

多少年前的某一天，一個小女孩塞進秦昭手裡一塊芒果味的巧克力離開了家門。

她當時的身高還不足自己半身，她離開前的最後一句話是，“我去接爸爸回家，你在家不要害怕。”

她是秦家的寶貝，是秦昌雄的女兒。

她是個孩子，不同于其他成年人的世故和虛僞，她是秦昭在那個家裡最喜歡的親人。

那天離開以後，小女孩再也沒回來，秦昌雄任務出現纰漏，上頭的人抓了他的女兒，告訴他任務失敗的代價就是失去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