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之荞準備入睡的時候,元善敲了敲門。他看到元之荞有些不太自在,畢竟他從未對孩子認過錯。
“睡……睡了啊?”
元之荞點點頭,“爸爸找我有什麼事嗎?”
元善呃了一下,又張了張嘴,但半晌過後,他還是什麼也沒有說,“沒事,早些休息吧。”
元之荞看着他,輕輕地點了一下頭,“好,爸爸也早些休息。”
元善将門緩緩地關上了,但在即将合上時,他終是忍不住頓了頓,回頭看向元之荞,“之荞……”
元之荞擡頭,對上元善的視線,“嗯?”
“你說的……爸爸知道了。”元善說完,快速關上了門,他在門口呼了一氣,這才轉身回屋,尊重元之荞的意願已經是他做出的最大改變,但要道歉,對他來說實在是太困難了些。
元之荞看見這樣的元善,笑了笑,無論怎樣,現在的結果也比她當初預想的,好了太多。
一夜無眠,第二天一早,元之荞聽到了隔壁的喧鬧,她推開窗,看見錢家門口圍了許多人,期間還參雜着錢母的嚎叫,元之荞不打算過去湊熱鬧,她打開了收音機。
錢母:“都是胡謅,我家多旺多麼老實的一個人,怎麼可能去偷電線?”
陳貴山哼笑一句,“你才胡謅,全村上下就隻有你家多旺會去偷電線。”
錢珍珠:“同……同志,我哥這事,要、要罰多少錢?”
“不罰錢。”
元之荞聽見一衆的噓聲和錢家人慶幸的呼聲,“但要蹲牢房。”
“什麼?!”
“要蹲多久?我們罰錢,不要進号子。”
“怎麼罰、罰多久,這哪是你們說了算的?這些都要看警署廳那邊。行了,錢女士、錢先生,我們這次來主要是為了通知和查驗,現在事情辦完了……”
元之荞關上收音機,終于讓她等到結果了。
之後的幾天,元之荞專心學做炊餅和幹面,順便留心着錢家。錢老爺像一夜老了十歲,連最喜歡的巡視農田都不去了,隻想搭免費的驢車去城裡看望兒子。錢母則變得話多了起來,逢人便說她家多旺是被冤枉的,都是鐵蛋那些人陷害他。這些話一開始還有人聽,但後來錢母說來說去都是那一套,大家就漸漸不再願意搭理了。
錢珍珠覺得丢人,在村子裡偶遇其他人,她總覺得她們笑着打招呼的背後是在議論自己,她忍了兩天,還是受不了旁人的眼光,于是二話不說離開竹屋,去了親戚家。在元之荞去上學前,元之荞都沒有看到錢珍珠回來。
除了錢家,稻花村還發生了一件——元安娶妻,娶的正是葛莉兒。
婚宴很簡單,葛莉兒一臉幸福,隻是有的婆婆不住議論,她們覺得姨娘扶正簡直是天下奇談。但葛莉兒才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她的臉上依舊珠光豔麗,指尖也依舊塗着亮彩。
元之荞注意到,葛莉兒這次穿的還是一雙平底布鞋,并且她下意識很多動作都在撫摸小腹。
元安婚禮過後,也如元之荞他們一樣搬上了山,不過他們臨近山腳,且并不靠近竹屋。
吃完酒席的第二天,元善就送元之荞去基地了。元善背着她的行李,裡面有被子、枕頭,還有牙刷、口盅、毛巾、梳子之類的東西,凡是能用上的,梁桦都打包上了。東西之多,讓很少幹重活的元善背起來有些吃力,往後面看,像極一隻老邁的烏龜。
元之荞跟着元善走了一會,就提出了想幫元善分擔的想法,元善用力抖了抖後面的行囊,“不用,爸爸提得動。”
元之荞:“你說話都吃力打顫呢,還提得動?”
元善:“就在隔壁的山頭,很近……”他與元之荞走着,走出了好幾步,才說出下半句話,“很快就到了,不用你幫忙。”
行吧,元之荞就看着元善嘴硬,隻在他累得走不動時,從後面偷偷地托舉一下行囊。
基地建在兩山之間的平地中,是幾排房子組建而成的院落,稻花村和周邊的村莊通電,實際上是為了給基地打掩護,基地的通電才是根本目的。
元之荞跟着元善走進去的時候,還以為這是一戶人家,因為正院的空地上晾曬着衣服,衣服尋常,人員和藹,旁邊還有一個年輕的男人正在擇菜。
男人看到元善,立刻放下菜葉子,熱情地上前,幫他把後背的行囊卸了下來。
“元大夫,這就是你的女兒之荞嗎?”
“是,”元善抹了抹額上的汗水,“孫老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