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謝看着這個實心眼的毛頭小子，忍不住罵出了聲，“你是銅豆子嗎？”他沒好氣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行了，算我答應你，”張謝走上前來，想要揪住李成的領子，卻被李成躲過了，張謝隻好用力拍向李成的胸脯，“小子，給了你錢，你就得好好做事，要是被我發現你還賣給别人，”張謝挑着眼睛看人，放出狠話，“到時候，我就砍了你的胳膊！”
“哦。”李成略帶木讷地點點頭。
二人在茶館順利地簽訂了契約，李成一手拿錢一手交貨，确定沒問題後，火速帶着錢跑了，而山城幫的人果然也有将錢搶回來的想法，但李成身手靈敏，繞了幾條巷子，順利甩開了他們。
元之荞一邊畫着設計圖，一邊等着李成回來，等見到人，擡頭出聲詢問。
李成回了一個“成功”的手勢，“昔瑩姐，我這邊完成了。接下來的事，需不需要我幫你？”
姜昔瑩還在做收音機，沒有擡頭，“這點小事難不倒我，你休息吧。”
元之荞數着李成帶回來的法币鈔票，上面的編号她都很熟悉，畢竟大半都是劉超帶過去的“預付款”，“不錯不錯，昨晚到今天，一來一回咱們就賺了一百塊，”元之荞有些高興，把錢重新整理，準備待會交給劉超，“小超哥那有消息了嗎？”
李成探頭，看向隔壁的房間，劉超也在埋頭苦做，準備趕制下一批貨物。
李成回頭，“報告小元同志，還沒有。”
李成話音剛落，劉超房裡的電話就響了起來，衆人被鈴聲吸引，紛紛停下手裡的動作，默聲看向劉超。劉超接上電話，嗓音也變成了油滑的腔調，“對對對，就今晚吧，剛好我辦完事趕着回去……對對對，再多我也吃得下，哎呀，這下也能給嶽家帶幾台了……謝哥，那挂了啊。”
劉超挂了電話，起身走向客廳，對着姜昔瑩點了點頭，“我這邊也完成了。”
交易地點和時間都是姜昔瑩定的，她觀察過，在那不僅便于伏擊搶劫，還利于逃離，而在那個時間段，來往的車輛和人流都很少。
“知道了，晚上等我好消息吧。”姜昔瑩回房間，開始檢查行李箱裡的木倉支裝備。
這天夜裡七點十五分，劉超坐在與交易地點相隔一條街的茶棚，他慢悠悠地喝着茶，時不時又看一眼手心的呼叫機，等待着姜昔瑩給自己發消息。
茶杯裡的淡茶剛剩一半，呼叫機就震動了起來，他微微低頭，看見指縫中流露出的綠色燈光，起身去結了賬。
等劉超提着皮包趕到交易地點時，隻看見了暴躁如雷的張謝，和一個捂着肚子跪在地上不斷哀嚎的小弟。
劉超驚奇，“怎麼了？這是怎麼了？”他看向張謝旁邊以及背後，“謝哥，我的貨呢？”
張謝煩躁地揮開劉超的手，嘴裡罵罵咧咧，“娘的，被一個不男不女的人搶了！”他捂上被扇了一巴掌的臉，看着劉超的眼神像是看仇人，顯然是遷怒。
劉超有些“害怕”，戰戰兢兢地退了一步，口中語句雖然哆嗦，但内容卻不失硬氣，“謝哥……按、按照約定，今晚你得給我六台收音機，要是沒給我貨，就得照價賠償我一倍的錢……”
“錢錢錢，錢你媽！”張謝怒了，沖上來的樣子像是馬上就要對劉超動手。
劉超急忙用手護住自己，“别、别，謝哥你要是打人又不還錢，我……我就告上警署廳！”
張謝拽住劉超的衣服，拳頭剛要落下，聽到這話，高舉的手又緩緩停下了動作，“你告啊！你告到警署廳我也沒錢，”張謝鐵了心要賴賬，“真告了，在我進去之前，我就先弄死你！”
張謝狠狠地松開手，劉超被推得一個趔趄，劉超撫平衣服的褶皺，裝作給台階的模樣，擠上了笑臉，“謝哥……我是真的很喜歡那收音機，也不想放過這個賺錢的機會，你不知道，我老婆嫁我的時候，我嶽丈看我窮，瞧不起我……”
張謝不耐煩劉超打感情牌，粗魯地打斷了他的話，“我不管你想怎樣，反正要錢沒有。”他才把一百塊銀元和現鈔交出去，現在全副身家加起來也沒有五十塊銀元，這油頭小子竟還要雙倍賠償，做夢吧，夢裡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不是的，謝哥，”劉超把皮包舉到了身前，“要是你還有貨，我想繼續和你做生意。”
張謝轉過頭，眼裡有些驚詫。
“不過希望這次謝哥你能穩妥一點，”劉超把人拉到了一邊，“我才和嶽丈保證過，所以希望……”他壓低了聲音，“收音機的數量能多一些，最好十台，錢我也和上次一樣，先給一半定金。”
劉超把皮包打開，裡面正是元之荞整理好的法鈔、現鈔和銀元。
張謝剛想動手拿，劉超就眼疾手快地合上了皮包，張謝不滿，瞪向劉超，“怎麼？不放心我？”
劉超沒說話，剛想提重拟定契約的事，張謝就主動提了出來，“你說的那個……”他閉眼想了一會，手指在空中晃動，“對，就是那個契約，”他睜眼看向劉超，“不放心的話，你重新再寫一份，這次就寫‘毀約賠償三倍’，這樣的話總行了吧？”
劉超笑了，這簡直和元之荞想的一模一樣，都不用他委婉提了，“好，”劉超一口答應，“不過我還想再加一句，‘乙方不得毆打甲方，否則乙方告到警署廳，乙方家人能拿四倍賠償’，”劉超笑出一口大白牙，“謝哥，這你能答應的吧？畢竟剛才你還想打我賴賬來着，我要是真被你打死了，老婆孩子那邊也能留下點錢。”
張謝盯着劉超，隻覺得劉超笑得格外刺眼，格外令人讨厭。
但有錢不賺是傻子。
張謝咬牙，每個字都像是從齒縫裡蹦出來，“行，搞紙筆過來，我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