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李成慢下了步伐,元之荞忍不住再重複了一遍,以結束李成的慌張,“是我編的,為了制造混亂逃出來。”
李成确定沒鬼子,這才氣喘籲籲地放下元之荞,他們躲避着行人,往公廁的方向走去,“還是之荞厲害,這樣一比,我做你的警衛員實在是太不合格了。”
元之荞說了自己的經曆,并安慰李成不必自責,但兩人走到公廁附近時都懵了,因為他們的行李和看守行李的乘客都不見了。
李成懊悔不已,更加責備自己。
元之荞想去找附近的乘務員,還未行動就聽見了幾聲口哨,李成看過去,發現是那道謝的乘客。原來乘客把所有的行李都搬到了公廁建築後,他有些不好意思,“我怕鬼子來,又不敢丢下你們的東西,所以就這樣藏起來,你們不怕有味兒吧?”
“不怕,謝謝你啊哥。”李成把行李拿出來,不斷道謝。
“謝啥,該謝的是我才是,”乘客自我介紹叫張大力,家住北城,“我們快走吧,萬一鬼子打過來。嗷呦,小妹妹怎麼這樣了?遭罪了吧?對了小李,你們現下有地住嗎?”
李成與元之荞互看一眼,李成答道:“還沒有,我們是來尋親的,也不知尋不尋得到……”
張大力笑了起來,将自己的行李扛到肩上,“那不如你們先去我家住吧。”
北城很大,與陵城不是一個風格。北城的街道十分寬廣,租界也更多,幾乎全城通電,處處都能看到有軌電車。
有軌電車并非每輛相同,但都在車身的上半部分漆上白色,然後在下半部分漆上顔色。張大力說不同顔色的電車代表不同方向,“綠色的是天橋到西直門,就是我家那邊。”
電車行駛不快,每當行人多時,電車就會響起铛兒铛兒的鈴聲,有時車内擠滿了,卻還有人想上車,那些上車的人就抓住車框,站到電車的邊緣,全都挂在車上。
兩排街道立滿杆子,幾乎五六米就有一根,有的是電線杆,有的是信号杆,杆子上的黑線織成一張黑色的大網,将整個北城包裹了起來。
除了電車,路上時不時還有人騎馬路過,張大力小聲說明,“都是官兒,咱們最好不要輕易靠近。”
舊式建築很少,多數都是紅磚牆的房子,元之荞發現這裡穿褂子和旗袍的人很少,多數都在穿洋裝。
張大力很熱情,沿路一直在介紹,而元之荞則在觀察環境,想着待會該如何聯系隼。
“讓開讓開!”
一隊穿軍裝的人跑了過去,李成見到有些緊張,悄悄拉住了元之荞,張大力也有些心驚,主動避讓了幾步。
“張大哥,這是怎麼了?”元之荞小聲詢問。
張大力回答得更小聲,“抓新匪呢。”
“新匪!”李成牽着元之荞的手倏然收緊。
“嗯,”張大力點了點頭,眼睛瞪大,既像小心,也像在是在警示李成不要如此激動,他伸出手,隐晦地指了指一旁被燒毀門面的店,“就那,那家書店的老闆販賣有關新軍思想的書,被當成新匪抓咯,書也全燒了。最近查這個,特嚴,你們這些外來客,可得注意着點兒,小心别說錯了話,不然就會被當成新匪抓了。”
元之荞點了點頭,眼神瞟向軍閥士兵們離開的方向,“那他們……”
張大力撇下嘴角,“八成又是看到疑似新匪的人了,小妹妹,你可不知道,我們胡同裡那些窮的,都被當成新匪抓了,那牢裡,八成都塞不下了,還可勁地抓呢,”他擺了擺手,“别看了别看了,咱們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這世道啊,活着都快變成一件奢侈的事了。”
李成暗暗歎口氣,想要掩蓋住眼裡的擔憂,對張大力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謝張大哥提醒。”
元之荞他們來到了張大力家,這是一間十分寬敞的四合院,裡面住着張大力的爺奶叔嬸和張大力一家,共十三口人。張大力先把自己的行李放好,然後領着元之荞他們來到了一間房間。
房間很大,東西也很齊全,衣櫃書桌都有。
張大力簡單地把房裡的東西收拾一下,示意李成可以将行李放在櫃頂。
“這是我弟弟修正的房間,他上學去了,周末才回來住,住也是住一兩天,有時候甚至都不回來,所以我幹脆騰出來給你們住着先。”
元之荞聽到“修正”二字,莫名覺得熟悉。
修正?弟弟的話也姓張……張修正?好像在哪裡聽過來着?
李成聽到這話,立馬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拒絕,“到時張弟弟回來了他住哪?總不能讓我們搶了他的住所……”
“哎呀,他和我住就好了嘛,”張大力笑着揮了揮手,打斷李成的話,“這小子才滿八歲,就老成得就不和老哥親近了,說我太幼稚,”張大力笨拙地打了一個響指,“剛好,我可以趁這個機會教他尊老愛幼,也好重新培養培養感情。”
八歲?
元之荞驟然一驚,看向張大力,“是‘好是修心處,何必在深山’的‘修正’嗎?”
張大力也驚了,他微微張大了嘴巴,“小妹妹怎麼知道?”速即扭頭看向李成,又拍了拍李成的肩膀,贊歎道:“可以啊,你妹妹小小的年紀就如此有文化,真是出乎人意料啊。”
對上張大力欣賞的眼神,元之荞露出一副了無生氣的死魚臉。
真正出乎人意料的該是她才對。
張修正,這不是唐曦那大八歲的軍旅高幹、虐戀糾葛、高冷禁欲的男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