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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内一直發出滴滴的聲音,提示車門未關緊,李然被這個聲音吵得焦躁,不得不提高了音量,“元小姐?元小姐?元小姐你還好嗎?”後座無人回應,李然松開油門,點了點刹車,快打方向盤,“不行,還是得把人直接送醫院……”
“不用……”虛弱的女聲從後面悠悠傳來,李然趕緊回頭,見元知荷扶着腦袋,在慣性的作用下歪歪斜斜地坐了起來,李然松了一口氣,連忙詢問,“元小姐,你還好嗎?要不要去看醫生?”
“水……”
元知荷的聲音很小,重複了幾遍李然才聽清,“水?”李然慌忙四處張望,“元小姐,這附近沒有賣水的鋪子,不然你忍一下,我開去你家,你家中應該有水。”
李然說完,依舊沒有聽到回複,他焦急地回頭,見元知荷輕輕颔首,這才重新放下心。李然按了按喇叭,“那元小姐你坐穩了,”他再次快速掉頭,一腳油門踩到底,“别擔心,我用最快的速度送你回家。”
白鴿的消息通傳了出去,而徐勝這邊也穿好了褲子。他帶上槍,流血的耳朵簡單包紮了一下,就推開仆人,急忙坐上了過往的黃包車。
“老爺、老爺!”家仆想要跟着一起上黃包車,卻被徐勝一腳踹開,“滾,别擠老子,”徐勝轉頭,不耐煩地催促車夫,“快點,去石橋路,晚了老子弄死你。”
車夫連聲應和,抓起車把手就開始用力跑。
徐勝的聲音雄厚,伴随着黃包車的跑動飄在空中,“你重新雇輛黃包車,跟我去那小娘們家,其餘人去找老子的車!看到那小娘們,打死也要給我帶回來!”
“是,老爺。”
石橋路。
再往裡走就是僅夠兩人的小路,于是李然熄火,将車停在路邊,他回頭道:“元小姐,到了,往那邊走五十米就是你家……”可元知荷隻是聽着,現在的她有些暈車,本就難受的身體更加難受,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了。
李然看着半阖眼,有氣無力的元知荷,咽下餘下的話,道了一聲歉,果斷拔掉車鑰匙,然後快速走到後座,打開車門,将元知荷抱了起來,小跑着往元家趕去。
“元大夫、梁夫人,”到了門前,李然不敢喊太大聲,他雙手抱着元知荷,故而用腳踢了踢門,如此重複兩遍,他才聽到裡面應答。
元善把門打開,一眼就看見了臉上有傷、氣弱體虛的女兒,“快快快,快把人放這裡,”元善快步把李然帶到卧房,轉頭對向梁桦,“桦兒,快去倒點水來。”
梁桦也看到了元知荷,連應兩聲好。
躺在床上的元知荷見到父母,刹時淚眼婆娑,無聲地訴說着這兩天的委屈,元善心疼壞了,他幾乎一晚沒合眼,現下的精神也有些不濟,但還是立刻檢查了元知荷的脈象和身體,确定她的安危。
梁桦倒來了水,元知荷握上瓷杯就仰頭灌下,因為喝得太急,水從兩邊嘴角流出,淌到衣襟上。
“慢點,知荷慢點,”梁桦小心地擦拭元知荷身上的水漬,“還喝嗎?媽媽再給你倒點?”
元知荷點點頭,像是恢複了一些生氣,淚流卻流得更兇了。
“桦兒,你陪着知荷吧,順便幫她處理身上的傷,”元善撇過臉,不忍看大女兒傷心的模樣,他擔心自己也會跟着流淚,繼而在外人面前失儀,他看向李然,握住了李然的手,“小然,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元善不知道該做什麼報答李然的恩情,隻一個勁地承諾,若李然有需求,他一定會竭盡全力幫忙,李然也握上元善的手,他面色漲紅,急急打斷了元善的話,“元大夫,謝就不用了,隻是我搶了徐上校的車,萬一他追車查到我,還請你幫我照顧妹妹小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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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勝坐在黃包車上,陰狠的雙眼不斷瞟着四周,想要找到車輛和元知荷的身影,很快,他就看見了停在遠處的一輛車,車型酷似他的愛車。
徐勝氣得跳腳,“好啊,那個小賤人竟然逃到這來了?”他立馬撥開保險栓,給槍上了膛,命令車夫往停車的地方跑,徐勝陰恻恻地觀察周圍,有些得意地冷笑一聲,“跑回家?那可真是不湊巧,給老子省時間了。”
石橋路的另一邊,聽到消息的華常委瞬間站起身,語調倉皇,“你說什麼?徐勝還帶着槍?”來及不考慮别的,他火速掀開桌旁的盒子,拿上裡面的盒子炮,大步往外走去,“快,快跟我去元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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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城。
元之荞等在碼頭,豔陽曬得她頭腦發昏,這兩天,她都覺得莫名地不安,像是有什麼不可挽回的事即将發生。
元之荞右手握拳,輕輕擂上胸口,在心裡對着螢光自言自語。
是你帶我來這個世界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