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鄭處長剛想拒絕,身邊楊所長卻突然打斷:“行啊,那就走吧,也省得我們多派兩人到審訊室的門口看守。”
既然負責人都同意了,鄭處長也不用再說什麼。
繼續往裡走,經過一段長長的走廊,前方突然出現了一個天井。天井僅一尺見方,卻有着難得一見的日光。
當帶着微風的夕光落到鐘以墨身上時,他突然覺得自由有了具體的形式。
可惜腳步無法停留,短暫光明過後,他們就再次進入了一個黑暗的區域,這裡便是最終的目的地:關押收容間。
打開一道鐵門,就正式進入了押解“疑犯”的地方。收容間呈回型,兩側是一排排整齊的黑色鐵門,與前面不同的是,這裡沒有窗戶。慘白的燈光在頭頂上虛虛地亮着,空氣仿佛死水一般,凝結着五谷輪回的生活氣息,走一走,還能聞到新鮮的血液腥氣。
這裡的過道很安靜,鐘以墨隻能聽到他們幾人的腳步聲,以及大兵腰間鑰匙碰撞的叮鈴聲,正在這片沉寂的空間裡不斷回響。
鐘以墨一邊走,一邊隐晦地觀察四周,他注意到每間牢室都裝了兩扇鐵門,裡面那扇全封閉,隻在人眼高度和下面送餐的地方,分别開了一個長方形的小窗,小窗也帶鎖,鎖頭均靠在第二扇栅欄似的鐵門上。
鐵門關得很嚴,看不見一絲裡面的情況。
沒走多久,最前面的警衛員就停下腳步,讓出位置給楊所長。
楊所長取下腰間挂得滿滿當當的鑰匙,一把一把掰着上面的标識,像在辨認:“就是這裡了,我兩個屬下在旁邊守着,你們有話就快問吧。”
楊所長找了好一會才找對鑰匙,剛開門,就撲面而出一股難聞的味道。
鐘以墨看過去,發現牢室裡無比黑暗,不僅沒有窗,也完全沒有一盞燈,七八平的空地,隻有一張石床和一隻盛裝穢物的木桶。在這樣的環境中,人過不了多久就會抑郁。
石床上坐着一個男人,側身對着鐵門,似乎在發呆,他身上的衣服皺皺巴巴,像是被水淋濕過又在身體上烘幹,手腳一些地方,則明顯沁出血迹。
鐘以墨看着這個模樣凄慘的陌生男人,雖然有些自私,但他心裡卻确實松了一口氣。
還好,不是她。
鄭處長的眼神不斷在男人和鐘以墨的臉上逡巡,最後定格到鐘以墨身上:“先生,你說的是他嗎?”
聽見這話的李成突然回過頭來,外面的光有些刺眼,他眯着眼睛,試圖辨認鐘以墨。
鐘以墨嘴角呵笑:“烏麥?”
李成掩藏起自己緊張的情緒,他微微扭回身,語氣帶着肯定與桀骜:“是,我就是烏麥。”
鄭處長瞄了一眼李成,又瞄向鐘以墨,似乎在等待鐘以墨給出結論。
而鐘以墨瞟了一眼鄭處長,給出一個肯定的答案,“沒錯,他就是我一直在查的烏麥,”鐘以墨往裡走了幾步,似在看清李成的相貌,“跟了你這麼久,果然是你。”
李成小心地看着鐘以墨,他确定自己沒見過眼前這個卷發男人,怕說太多會暴露破綻,于是李成輕笑一聲,一言不發轉過臉去。
不論卷發男人是誰,隻要他承認了自己是烏麥,那就是在幫自己的忙,李成心中忐忑,用力咬緊了牙關。當初66号查烏麥時,他也看到了報紙,報紙上的内容真實度極高,與他們發出的假消息完全不同,那時李成就意識到了危機。
那時的兩天後,狄昇就順着報紙上“元知荞的警衛員李成,曾被北城巡捕房緝拿并記錄檔案,此事出自驚動北城軍閥的‘柳澈慶自殺案’,後來還被白鴿搶了風頭”這一新聞線索,加急調出了李成當時被記的檔案。
後來就是李成被抓,而當時的白鴿已經被抓了不少人,李成也擔心狄昇真的順着白鴿找到元之荞,于是自願頂替烏麥,用着元之荞交給他的無線電知識,以及在元之荞身邊學到的雜學知識,勉強騙過了狄昇,被當成烏麥關在這裡。
他是元之荞的護衛兵,就算元之荞現在離開白鴿,成為了元部長,他依舊是元之荞的護衛兵。
他會堅守護衛她的安全的任務,直至生命的最後一刻。
鐘以墨留意着李成受傷的部位,發現他額角有出血,整個人看起來也有些暈,精神狀态并不太好,得盡快離開這裡接受治療。
鐘以墨隐隐呼出一口氣,雖然不知道這人為什麼要假冒元之荞,但這人如此做,估計是出身白鴿。既是之荞忠心耿耿的部下,之荞的消失八成也是在想辦法救這人,那自己原本的營救計劃依舊可以進行。
他會幫她一把。
鐘以墨裝模作樣地問了幾個問題,也提了電子幹擾技術,李成自然從頭至尾一字未發,鐘以墨見狀,冷笑着轉身:“鄭處長,既然是技術型人才,到時候你審問要注意他的雙手和腦袋,要是這兩個地方傷了、殘了,沒法替我們英方做事了,你們軍閥就不好對我們英方實驗室交差了。”
鄭處長眼珠滴溜幾轉,把鐘以墨劃到了英方勢力那邊的人,他聯想到醜國的話,瞬間明悟醜國要的也是烏麥的技術,于是連連稱好,給出了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