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元之荞借着菜單的遮擋,用手指快速沾了一下水杯中的水,然後在桌面上畫下一個圖案,“明天展示用的幻燈片會出現意外,等第一份電子計算機資料展示完畢,場所就會停電,并觸發火警警報。那個時候,四周安保用的電子門就會強制關閉,你們立刻從後面的急救消防通道離開。”
“找不到通道也沒關系,衣服上标有這個圖案的人會接應你們離開。到達一樓街道後,坐上同樣這個圖案的車,你們會前往機場,然後坐小型飛機駛離醜國。”
鄒士美聽着有些激動,他握緊了拳頭,盡量不讓自己表現出興奮,掩唇咳嗽了一聲:“我們會直接回國嗎?”
元之荞小幅度地搖了搖頭:“不會,你們會先飛去蘇國,然後由那邊的新軍接應回國,”她快速瞄了一眼周圍,發現醜國探員和英國安全局的人均把視線投了過來,似乎想聽她在說什麼,于是元之荞言簡意赅,“我已經通知過新軍的白鴿了,車上也會給你們信物,帶它接頭就好,放心。”
鄒士美注意到了元之荞警戒的目光,于是隻用眼神表示知道。
胡守勤聽完卻皺起了眉,似乎是常常皺眉,所以他無甚表情時,額心也有一道淺淺的豎印。他見過太多次希望被毀,經曆過太多次離開失敗,所以現在不敢輕易表露笑容,就怕又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小元,那你呢?”胡守勤注意到元之荞的計劃中隻提了他們,卻一字未提自己,胡守勤有些擔心,隐晦地問了一句。
元之荞并未回答,而是笑着拂去了桌上的畫。
元之荞的淡然笃定,無形給胡守勤增加了一點信心,他慢慢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帶冰塊的水,喃喃道:“真想回去啊,”雖然不敢想,雖然害怕希冀又終成失望,但他卻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升起奢望,“我老娘泡的茶總是熱騰騰的,不知道回去以後,還能不能喝到……”
這句略帶傷感的話也勾起了鄒士美的鄉愁,他熱切的雙眼一下涼了下來,沉默地拿起水杯,也喝了一口水。
此刻的元之荞卻在觀察着四周,他們對面是醜國著名的金色大廈,一樓是這個城市最大的銀行。因為有銀行的安保,所以大廈的電子安全設施是整座城市最嚴密的,這也是學術交流峰會選擇在這舉辦的重要原因。
不過在元之荞這,所謂防火牆隻能算作薄牆紙,醜國代表帶她參觀的第一天,她就在會場的計算機裡植入了後門,并在當晚就破解了峰會上用于展示的電子系統,而且因為大廈統一接網,所以元之荞也順便劫持了銀行的計算機。
她發現這個銀行不僅能存錢,還能存信息,其中就有蘇國的一些資料和醜國政客的肮髒手段,都是對家之間留存的證據。這些信息,恰好可以讓元之荞制造交流會上的混亂,為鄒士美和胡守勤創造離開機會。
“塞西莉亞小姐看什麼呢?”探員替服務員把咖啡和面包片端了上來,而鄒士美和胡守勤一見探員靠近,立刻就不說話了,抗拒的情态相當明顯。
元之荞倒是神色自若,她接過自己那份咖啡,道了一聲謝,這才說道:“看你們這裡祥和。”探員跟随着元之荞的視線,一起望向對面的銀行。銀行門口正有一個年輕人反反複複地路過,而此刻,他又站到了銀行旁邊的路燈開始抽煙,那雙鑲嵌在臉上的眼珠,片刻不離銀行内部。
“你們這裡沒有戰争,街道上能看見的矛盾,不過是流浪漢醉酒打人、扒手撞向路人,以及劫匪盯上銀行。”
探員聽到元之荞這樣說,笑容不自覺露了出來:“您說的不錯,我們醜堅帝國是全世界最祥和繁榮的地方,”探員故意看了一眼英國安全局的人,“英國那邊還在打仗吧?聽說時不時還有工人罷工遊行,啧,塞西莉亞小姐哪能像現在這樣悠閑地喝咖啡聊天?我們擁有全世界最先進的儀器和設備,我相信塞西莉亞小姐在我們醜國,才能大展學術手腳。”
“這位先生,您什麼意思?”安全局的人聽見這話,倏地一下站起了身。
元之荞沒管兩方人的言語争端,繼續看向銀行附近的街道。自她被帶去英國後,的确時常對比不同的地方。
她的國家飽受戰争的困苦,每一寸土地都寫滿了抗争。英國則是被劃分了不同的區域,區域之外,截然不同。她被管控在富人區,那裡總是一片祥和,似乎外界的苦難與貴族們毫無瓜葛,當然,他們也想象不到士兵之外的街道是何等的肮髒腥臭。
而醜國,海國對其的戰場并非州土,而是在環海的島嶼,所以這裡顯得比英國的富人區更加“安甯”。
元之荞看到一位深膚色的仆從扛着比他本人還要笨重的東西,步履艱難地跟在主人身後,元之荞稍稍斂下眉宇,看向手邊的咖啡。
或許這裡不是沒有戰争,而是隐進了日常。
“塞西莉亞小姐?”安全局的人打斷了元之荞的思緒,“明天就是峰會了,您也該回去準備了,等峰會結束,我們将安全送您回英國。”
元之荞抿了一口咖啡:“我要的衣服準備好了嗎?”
“自然準備好了。”對方微微一笑。
元之荞點了點頭,一切太過順利,她心裡反而有些不安起來。
元之荞起身,對鄒士美和胡守勤告别:“兩位教授,我便先走了,希望明天的峰會一切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