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國美是個人才。
拿了好處費當然要辦事。
一來便去吳仲和子女的單位鬧。
她也不胡鬧,而是有的放矢,直接找人家領哭。
正好她大姐未雨綢缪,已經找報社刊登了那封遺囑。
所以吳國美買了份報紙帶上,有理有據,有冤有屈,哭得那叫一個梨花帶雨。
就連放狠話都格外的柔弱無助:“領導,我是個居無定所的寡婦,隻有我娘家侄兒肯收留我,要是房子拿不回來,我隻好去找報社哭了。”
領導都是要臉的,自家單位出了這樣無恥的員工,那還得了?
精神文明單位評不評了?
年末表彰想不想要了?
當即保證會做對方的思想工作。
吳國美心滿意足,走的時候說了一籮筐的好話。
“領導,就得是您這樣正直的人才能當大官兒呢,我爸媽九泉之下都會保佑您的。”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哭完這家,便去下家。
簡直日理萬機。
哭完,她也不去别的地方,就在四合院斜對面的報攤那裡守着,時刻留意吳仲和一家的動靜。
那吳仲和原本美滋滋的住在四合院裡,還提留着個鳥籠子在院子裡轉圈遛彎兒。
結果到了晚上飯點,兒女們一起跑過來找他訴苦。
一大家子圍在一起,愁雲慘霧。
其中有個幹巴高瘦的男人,架着一副眼鏡,一直沒怎麼開口說話。
等到其他人全都看向他的時候,他才推了推眼鏡,道:“實在不行,把四合院賣了。隻要房子不在咱們手裡,他們就算再怎麼鬧也鬧不出什麼風浪來。”
“能行嗎?”
“能行,就說咱們隻是幫忙照看房子,沒有強占。房子早被吳國秀賣了,吳國美跟吳國秀不和,并不知道賣房子的事,一門心思隻想搶房子,為了甩開這個麻煩,吳國秀就把髒水潑在咱們身上。到時候咱們讓買了房子的人出個書面聲明,證明房子不在咱們手裡,這就行了。”吳家棟不愧是兄弟姐妹們的主心骨。
他在家裡行四,上頭三個姐姐,下面一個弟弟。
不管什麼大事,隻要他拿主意,基本上沒有辦不成的。
衆人讨論一番,覺得這個計劃可行,當即松了口氣。
隻是,這買家上哪兒去找呢?
吳家棟存心想要自己占下這座四合院,便提議道:“我小舅子手裡應該有點錢,不如讓他先把房子買了去,反正隻是為了敷衍領導。那吳國美總不能一直跟咱們耗下去,一個寡婦,誰會收留她?天天住酒店也住不起,遲早要走。等她一走,房子還歸咱爸。”
結果這次,沒有人開口說話。
都知道他猴精猴精的,這房子要是真到了他小舅子手上,就别想還回來了。
一時間,偌大的院子裡,隻有風在笑。
眼看局面僵持了下來,吳仲和隻能提議:“算了,還是賣給别人吧,把錢分一分,你們各過各的日子去吧。也算是徹底擺脫了一個麻煩。”
這樣也好,這下誰都沒有意見了。
散會。
趴在門外偷聽的吳國美趕緊撤。
趕在他們開門之前,耗子一樣的蹿進了附近的小巷子裡面。
愣是沒人看見她。
很快,她趕去了吳國秀的住處,如此這般的學舌。
吳國正非常意外:“他們居然這麼無恥?”
“還有更無恥的你沒見過呢。”吳國美嘀嘀咕咕,“當初我男人出事,就是他們舉報的。我還是前陣子才知道的,氣死我了。”
“誰跟你說的?”吳國秀蹙眉,如果這是真的,那吳仲和一家簡直天打雷劈。
要知道,當初國美就是因為男人出事,這才鬧着要賣古董救人的。
那時候國正一家剛剛回城,身無分文,爸媽本來打算把錢接濟給他的。
結果國美這邊也出了事,還是人命關天的大事。
爸媽也心疼女婿,不想國美守寡,便打算把手裡最後一點錢分分,兄妹倆一人一半,結果全被國美給偷走了。
後來還是不夠,又鬧着賣古董。
這才把爸媽氣死了。
這些事一環套着一環,是想讓他們家破人亡啊。
如果真是吳仲和那邊做的,其心可誅。
好在他那邊的子女也不是鐵闆一塊,各有各的小算盤。
吳國美信誓旦旦:“是家梁的小姨子找我借錢,我不肯借,她就說,拿秘密換錢。姐你也知道,當初要不是人命關天,我也不至于一點錢不給我哥留。他畢竟還有那些有本事的親戚朋友,我隻有爸媽能幫忙。這些年我自己心裡也過意不去,還好我哥沒跟我計較。”
吳國正沒說什麼,确實,妹夫那邊是要命的官司,所以他當時就原諒國美了。
何況他回城的時候,國美為了護着他,被打得頭破血流。
親兄妹,不該那麼計較。
一旁的吳國秀将信将疑,吳家梁是吳家棟的弟弟,兄弟倆為了利益反目,背後捅刀是有可能的。
所以這事,未必是真的。
但是那一家子沒一個好東西,也幹得出來陷害國美男人的龌龊事兒。
于是她問到:“家梁小姨子有沒有說具體是誰舉報的?”
吳國美小聲道:“還能是誰?吳家棟和他小舅子呗!你忘了嗎,他小舅子跟我男人有仇,兩人之前為了那個副主任的位置鬥得不可開交。後來他小舅子因為作風問題直接被開除了,以為是我男人使的絆子,就去單位找我男人打架。我男人是個暴脾氣,跟他動手之後也丢了工作。為了養家,這才不得已铤而走險……”
說到這裡,吳國美哭了起來。
可憐啊,年紀輕輕守了寡,兒子從小被人嘲笑,心裡扭曲不學好,也沒了。
女兒更是受不了那些歧視的眼光,小小年紀跟人私奔了,再也沒回來。
都是吳仲和那邊的畜生們害的。
吳國秀沉默了。
吳國正也說不出話來。
隻有吳旭東,問道:“有證據嗎?”
“那我不知道,反正這些事都對得上,如果是騙我的,編不到這麼嚴絲合縫。”吳國美淚眼朦胧,心都碎了。
吳旭東沉思良久:“我來想想辦法,反正我還要留在這裡給爺爺奶奶過忌日。”
“你别亂來啊東東,他們一家都是毒蛇,咬人不眨眼的!”吳國美心有餘悸。
吳旭東笑笑:“放心,他們沒見過我,我在暗他們在明,誰咬誰還不一定呢。”
“能行嗎?”吳國美心裡沒底,這個小侄子不過是個初出茅廬的學生,能有多少手段?
吳旭東起身,去陽台抽煙:“行不行的,你們等等就知道了。”
當天夜裡,他獨自一人去酒店住着。
找了個美容店,買了假發假胡子,拜托别人幫他喬裝一番。
鏡子裡,一個異域風情的歐羅巴,逐漸有了實感。
金色卷發,絡腮胡子,冷白皮無需任何修飾,足夠以假亂真。
多謝周子琰給他留下的第一印象。
那天晚上,那個站台前,路燈下被風掀開的假發,足以銘記終生。
這給了他戲弄吳仲和一家人的靈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