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叼了根煙,站在廣場邊的大馬路上,看星星。
城市的夜空,霓虹璀璨。
星星躲在人類制造的光學幻影後面,像是蒙上了一層模糊的紗。
看不真切。
就像他,看不真切這世上到底有幾分真情,幾分假意。
二叔公是爺爺的親兄弟,卻可以為了一己之私,直接霸占了房産。
吳家棟等人也是他爸爸的堂兄弟堂姐妹,卻可以為了一己之私,不惜擅闖四合院,入室挖掘。
以至于自掘墳墓,全都進去吃牢飯了。
原來人性的醜惡,不分城市還是農村。
原來人性的真善美,是那麼的可遇不可求。
難怪自古以來,都要歌頌美德,弘揚美德。
因為太少了,實在是太少了。
就像夜空中的繁星,可以穿破霓虹遮擋的,是那麼的罕見,那麼的鶴立雞群。
他盯着最閃亮的那一顆。
下意識捏緊了褲兜裡的黃鶴樓。
周子琰就是最亮的那一顆。
是他可遇不可求的真善美。
明明隻是兒時短暫的相遇,卻可以為了那份純真的情誼,十幾年如一日的找尋。
哪怕成年後有了不一樣的心動,也不曾讓銅臭和世俗的做法玷污他們的感情。
彩禮是不提的,賣修車店的錢是不要的。
她自己的公寓,卻早早給他留了一間房。
她給他留的哪裡是房間,分明是讓他重新紮根這個世界的生機。
是他找到自己定位,努力活下去的動力。
她越是什麼都不要,他越是要努力,他要給她最好的,最好的……
起身,他把煙蒂丢進旁邊的垃圾桶,轉身回到了貨車旁。
他的策略很成功,今天白天選了個人流量大的廣場,又把周子琛叫過來幫忙。
還特地叮囑周子琛,要穿校服。
誰會拒絕勤工儉學的大學生呢?
周子琛大四,名副其實的在校生。
這個“代言人”選得很好。
一白天賣出了男表219塊,女表86塊。
晚上則到大學城後面,繼續擺攤。
周子琛自帶名人效應,往那兒一站,就是活招牌。
接下來幾天,這個瞌睡大王居然格外的熱情,每天都來幫忙。
吳旭東要給他算提成,他卻不肯要。
一家人,反正他也不愛上課,談錢多傷感情。
吳旭東拗不過他,隻能等周子琛結婚的時候随個大的。
不過就算按照這個速度,一個禮拜也是賣不完的。
而且周圍的市場很快就飽和了。
吳旭東隻能開動腦筋,找找效益好的廠子,問問人家要不要給員工發福利。
于是第四天開始,擺攤的事就交給周子琛了。
吳旭東帶着樣品,一家一家的找廠子談合作。
毛巾廠沒有員工福利,不要。
養殖場不搞這些過分華麗的,就算發福利,也隻是發點加工好的禽類食品。
磚廠效益倒是不錯,不過今年中秋的福利他們已經跟食品廠聯動了,每個員工家裡發兩包袋裝的烤鴨,一盒月餅。
機械廠效益不太好,直接拒絕了。
服裝廠被外來的時裝沖擊,正在艱難轉型,買不起。
鞋廠……
吳旭東連連碰壁,但是沒有放棄。
最後他來到了一家規模很大的家電制造商。
門衛見他穿着校服,客客氣氣的讓他稍等。
很快,家電廠的市場部主任來了。
這是一個三十左右的年輕男人,姓龔,五官一般,中等長相,但是一雙大耳垂特别顯眼。
見客的時候帶着笑,看着就很和氣。
他是恢複高考後的第一批大學生。
雖然混得不錯,但是沒有放縱自己大魚大肉,所以身材還跟學生時代差不多。
見到一個年輕帥氣的大學生,還跟自己一個學校的,那态度自然熱情得不行。
吳旭東笑着說明了來意。
龔主任沒有拒絕,問道:“是北京那邊的老廠生産的?”
“是,老式的機械手表,送給年紀大的叔叔阿姨最合适不過,他們對這些東西有情懷。”吳旭東知道自己産品的賣點在哪裡,客戶群在哪裡,不說廢話。
龔主任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你随便轉轉,我去跟廠長商量一下。等會你來我辦公室找我。”
“我可以随便轉?”吳旭東哪裡知道這是自己校友,有點意外。
龔主任笑而不語,領着他先去了自己辦公室,指了指辦公桌上的畢業照。
吳旭東恍然:“原來是師哥,你是機械學院的?”
“是啊,剛畢業的時候,去了機械廠,後來效益不好,就出來跟我朋友自己做了。我一開始是負責技術的,後來銷售環節跟不上,就讓我來市場部出出力。”龔主任沒有架子。
那吳旭東就不客氣了,到處看看,說不定可以做個分銷商呢。